还真不行。
在杨蔓娘的记忆里,汴梁城附近的树木几乎都划分给皇亲国戚,或者有钱有势的老爷们的,贫寒人家想要随意砍柴,几乎是不可能的。
按着大宋律法。
民伐桑枣为薪者,罪之。剥桑三工以上,为首者死,从者流三千里。
敢随便砍伐树木当柴火烧的平民,都要是治罪的!如果砍伐的树木超过一百二十尺,主犯就要被判处死刑,从犯也要被流放边疆。
除了属于皇帝的山林,还有很多属于达官显贵、寺庙道观的,这些山头儿,普通老百姓都不能去随便砍柴!
要想大量的砍柴烧炭,那就得跑去荒无人烟、豺狼虎豹横行的荒山野岭里去。
所以,木炭在冬天价格也是非常贵的。
也是汴京家家户户都必不可缺的。
这个季节汴梁城,百姓取暖靠的便是木炭,每日里一大清早,都有不少卖炭翁从城外赶着牛车来城里卖炭,十斤木炭六十文钱,按着杨蔓娘加的情况,要省着用十天,几乎一天也就一斤木炭,所以也只能做饭的时候用。
运气好的话,做了夕食,留下第二日引火的碳放进灰里。
还有剩余的火,便直接倒进火盆儿里,端进卧室,也能暖和一些。
好在穷苦人家温饱都难,自然讲究不起来男女大妨,加上兄妹三个都年纪不大,夜里便挤在一起,也能增加点热乎气儿,省下一些木炭方面的开销。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的她成了杨蔓娘。
也不知这样寒冷拮据的日子,自己能不能适应的了?
翻来覆去的想着想着,脑子里渐渐被困意袭来。
不知不觉。
陷入了睡梦之中。
......
第2章
“天色晴明......”
五更时刻。
汴京从更夫的铁板声、铜锣声中苏醒过来了。
更夫老罗头的天气预报声儿,依旧和之前一般的响亮。
清晨。
“咚.咚.咚.....”
随着谯楼悠扬的晨钟声。
这当儿,官员们要去上朝,做买卖的小老板要准备开门迎客,早餐铺子冒起了烟火,住在城外的农民们,也都拉着自家的猪狗牛羊鸡鸭鹅进城卖。
南熏门的街面儿上也开始有了动静。
伴随着吱呀呀的车轮压积雪的声儿,和有节奏的铃铛声儿。
牛车穿梭在各个坊里。
带着浓郁的味道。
不用问,定然是收夜香的来了。
“收夜香喽!”
叫喊声在街道上穿的格外远。
老二杨士林的动作最快,穿上外面陈旧的灰褐色麻布罩衫,套上明显大许多的羊皮裘。
里面的衣裳还是他两年前的,此时显然已经不合身了,露出了手腕子,显得本就瘦削的身子更加的干瘦。
外面的这件羊皮裘衣,则是杨老爹留下来的。
也是如今家里唯二暖和的过冬的衣裳,一般都是和妹妹杨盼娘换着穿,谁出门谁就穿上。
杨士林从床尾下去,穿上鞋,熟门熟路的用撑杆儿架起窗户。
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就来了!”
便拎着外间的夜香桶出门了。
听到动静。
杨蔓娘虽然不想起床。
可,既然来了,人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日子总要过下去。
起身快速穿上枕头下的旧葛布褙子。
这年头棉布还没有普及,只有富贵人家才有条件以绵缎做被面,用蚕丝结成的丝絮填充。
这些东西贫寒人家是没有的。
比如她昨晚盖的布衾,就并非现代的棉被,而是布质的被子,布衾的布也不是现在柔软的棉布,而是用的葛布,里面填充的是就是用过的麻杆团儿和芦花。
将明显很是枯黄毛躁的头发按着记忆里的样子梳了发髻,用木簪子固定在脑后。
又从床头的晾衣绳上抽出一条麻布头巾,熟门熟路的包好头顶。
拿起刷牙子,涂上皂角浓汁,刷了牙。
起身去外间的灶台上,开始每天早晨的第二件事。
扒灰。
扒拉开堵着灶门的方石头。
拿头儿有些烧焦的木头灰铲子。
小心翼翼的将昨晚的草木灰,一铲子一铲子的堆积在灶台外的角落。
这些草木灰可是家里极为重要的东西,不光平常洗衣裳洗碗都靠它,更重要的是,这个年代女人来了葵水,也要用草木灰填充月事带的。
第一次干这个活儿虽然有些生疏,偶尔被灶头的灰呛着。
但好在家里的木炭有限,灰也没多少。
不过一会子功夫。
便扒干净了灶台里的灰,只剩下最中心的一小块带着亮光的木炭。
这便是家里每天留的引火炭了。
小心的将那块只有核桃大小的微红碳块儿,夹进灶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