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像是污水一样的把沈晚的衣服晕染黑了一片。
她顿时小心翼翼的想要擦干净。
那谨小慎微的样子，沈晚看了更心疼了。
“没关系，只是一点阴气。”沈晚用手指轻轻拍了一下肩头，那黑色的泪水痕迹便如烟雾一般散了。
何红啜泣着说道：“我不怕死，我只是放心不下家里……”
肖玲有些惊讶：“你爸妈重男轻女那么严重了，你为什么还放心不下他们？你刚才看到了吧，他们只想用你的命去换钱……”
实话虽然难听，但这就是事实。
何红却摇头说道：“我担心的是乡下的奶奶，我放心不下奶奶。”
“我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她一个人在乡下不容易……”
“我要努力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能有一个好的工作，我要把奶奶接到城里来享福，可是……”
何红说着又哽咽起来，“姐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一睁开眼我就死了……”
“我好害怕，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红泣不成声。
肖玲愣住。
她还以为何红是放不下那狼心狗肺的父母，没想到是放心不下城里的奶奶。
这孩子其实心里门清吧，谁是真的对她好，谁是虚情假意的。
“我知道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他们心里只有弟弟……没关系的，至少我还有奶奶，在他们生下我要丢掉我的时候，是奶奶把我捡回来养着的，奶奶才是我的亲人……”
“我周末还答应奶奶，这次期末考试放假后我要回乡下陪奶奶住一段时间……奶奶再也等不到我回家了……呜呜呜呜……”
何红越说越伤心，抱着沈晚又嚎啕大哭起来。
肖玲看得两眼泪汪汪的，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是同事打过来的，说何红的奶奶来到学校了，正跪在学校门口。
何红闻言大惊失色，“奶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肖玲问了一下才知道：“何红，你昨天回学校之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红点点头：“是有点胃疼。”
“你回学校之前给你奶奶打过电话，她听出你声音不对，想着你可能在你爸妈身边受委屈了，就一个人挑着一筐鸡蛋，一些蔬菜，还有她自己养的一只老母鸡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打算来城里看看你，给你补补身体……
可能是她刚到你父母家里，才得知你遇害的噩耗……”
第526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何红闻言瞬间崩溃，泪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奶奶！”
肖玲说道：“何奶奶知道孙女出事后就第一时间赶来学校门口长跪不起，要求学校找出凶手，杀人偿命。”
“我要去见奶奶！”何红踉踉跄跄的起身，急切的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两人眼前。
沈晚和肖玲匆忙赶到学校门口。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身形佝偻如虾米的跪在那。
她那双枯瘦黝黑的双手紧紧抱着一张何红初中时拍的五分像，那照片边缘都磨损了，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何奶奶的面前，地上铺着一件洗得泛黄满是补丁的旧衣服。
上面歪歪扭扭的用鲜血写着四个大字：杀人偿命！
学校门口此时围满了路人，大家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阻止。
“听说学校出事了，死了两个女学生。”
“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会不会是学生被霸凌跳楼死的？”
“谁知道啊，这年头在学校被欺负的孩子不少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何奶奶置若罔闻，悲痛如霜雪覆面，执拗的跪在那，任由周围人来人往，议论纷纷。
学校负责人满脸愁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前脚刚打发走何红那胡搅蛮缠的父母，后脚又碰上这个铁了心讨说法的老太太。
“老太太，我都跟您儿子儿媳妇说得很清楚了，赔偿得等警方调查清楚，等学校开会商议，现在真给不出个准信啊！”
“您在这跪着影响多不好啊，快起来吧！”
负责人苦口婆心的劝道，也不敢上前拉她，生怕有个万一，老太太的儿子不得更狮子大开口。
何奶奶单薄佝偻的身子晃了晃，却如同原地扎根般的坚定，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喊道：
“谁害死红红，我要让他偿命！！”
她眼前浮现出孙女乖巧懂事的模样。
她一手养大的乖孙是那么懂事，那么优秀。
明明昨天下午孙女还打电话来，说放假就回乡下住一阵子。
红红的声音还是甜甜的，可她分明听出一丝隐忍的委屈。
她心里明镜似的，儿子儿媳从来就不待见孙女，孙女去了城里指不定遭了多少白眼和欺负，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饱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