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不再接那话茬。
他行至桌边,灭掉了多余的灯盏,唯独留下一对龙凤喜烛。
“龙凤喜烛不能熄灭,是要燃到天亮的,这样才能夫妻恩爱顺遂。”贺庭州说着,拿银剪认真修剪了一下烛花。
烛光更亮了一些,烛泪也淌得更快了。
雁翎眼里那点期冀被碾灭。她一声不吭,只觉得无比讽刺。
人都锁了,还要讲这些旧俗,难道真要和她做正经夫妻不成?
她抬手大力锤了一下床榻,锁链再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别闹。”贺庭州放下银剪,走向床边,在她身侧从容躺下,“睡吧。”
一对红枕,并排放着,是一模一样的鸳鸯图案。
枕角相依,亲密无间。
贺庭州抬起胳膊,极其自然地将新婚妻子揽在怀里,让其半枕在自己胸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她的秀发,口中说道:“结发礼已经行过了,就在你醒来之前。”
结发礼?
有了前面的合卺礼,雁翎此刻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她想,这个人在她昏迷时做出什么都不稀奇。而且她只是被他敲了一下后颈,就昏睡这么久,只怕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雁翎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烦躁又愤懑。她阖了阖眼睛,偏头看向他,只见两人正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
烛光穿过床幔,将二人的身影映在墙上,更显亲密。
雁翎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怕她趁他睡着了攻击报复吗?
毕竟同床共枕,她若真有此意,他也未必就能防备得了。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再也压不下去。
雁翎身体一动不动,思绪却转了又转。
见她乖乖任他抱着,并不反抗。贺庭州有些意外,垂眸看了她一眼。
龙凤喜烛的光亮透着床幔照进来,这一方不大的天地都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红晕。
新娘面庞雪白,红唇微张,两条长眉微微蹙着,眉宇间笼着无尽的愁意。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贺庭州轻抚头发的手微微偏移,不知不觉中落在了她肩头,隔着寝衣,轻轻地摩挲,在她耳畔轻声问:“郑观春给的那药,你没用吗?”
雁翎身子轻颤了一下,感觉他手掌滑过的地方略微有些痒,身体好像也隐隐有些燥热。
——雁翎不知道,为促进夫妇和谐,新婚夜准备的合卺酒都有一点催情成分。二人饮下后,已将近半个时辰,正在渐渐起效。
她闭上眼睛,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不多时,她的呼吸渐渐均匀,像是睡着了。
贺庭州静默一会儿,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忽视掉锁链,只看两人的身影,也是一对恩爱的伴侣。
可惜了。
不过不着急,以后还会是的。
夜渐渐深了,身侧贺庭州的呼吸也渐渐均匀。
雁翎突然睁开眼睛,偏头看向他的睡颜。
只见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显然已经入睡。
他可真是胆大自信,这样竟然也能睡着。
雁翎手上并无兵刃,但完全可以就地取材。于是她咬紧牙关,带着手上的锁链就去绞贺庭州的脖颈。
她知道这一击未必能成功,可她很想试一试。
——试他对她的容忍度,也试他的真实态度。
人在生死关头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伴随着雁翎的动作,锁链叮当作响,倒也成功缠住了他的脖颈。
但贺庭州反应极快,她还来不及用力绞杀,他就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一时间,锁链的声响更大,甚至连二人身下的架子床都在暧昧地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交缠,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相贴。
“你是嫌锁链太长了吗?还是想在床上和我打一架?”贺庭州的声音低沉而暧昧,“泱泱,若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别的事。”
他的脖颈里还缠着锁链,但他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鼻尖碰了碰身下人的鼻尖,他又用舌尖细细描摹她的唇瓣。
周围尽是他的气息,身体又被他强势压制。
雁翎气急,可惜她手脚被缚,无法动弹,唯有脑袋尚能活动。于是她抬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张口便去咬他。
可两人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距离,她也堪堪只能咬到他的唇。
疼痛袭来,贺庭州轻“嘶”了一声。但这点疼痛不仅没让他停下,反而还变相地鼓励了他。
他没有立刻去解脖颈里的锁链,而是低头狠狠地亲了上去。
“你,呜……”雁翎的声音支离破碎,不成腔调。
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息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