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凛,用力一挣。
没能如愿挣脱束缚,反倒带起更大的声响。
“醒了?”贺庭州的声音在暗夜响起,平静之余透着丝丝诡异。
雁翎不答,短短数息间,脑海里已涌现出了许多猜测。
伴随着一声轻响,火折子吹亮,紧接着有灯被点燃。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雁翎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数息之后,她才勉强适应了光线。待看清面前的一切后,不禁悚然一惊。
不是牢狱,是一个房间。
她躺在床上,头顶是绣着百子千孙图的红色床帐,而她的手脚却被细细的银白色的锁链牢牢地锁住。
与她身体接触的地方,包裹着柔软的绸缎,没让她的肌肤与锁链直接相触。
她能稍稍活动,可从锁链的长度来看,也不过是在架子床附近,连走到桌边都不能。
雁翎偏过头,只见贺庭州站在床侧,目光温柔,神情温和,仿佛正在为她的醒来而高兴。
然而雁翎却只觉毛骨悚然,头皮也阵阵发麻,整个人如同堕入了万丈深渊。
她身体还有些发软,勉强坐起身,任由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哪里?你要干什么?”
贺庭州像是没听见一半,他倒了一盏茶,温声问:“你睡了很久,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贺庭州,为什么要锁着我?钥匙呢?你放开我!”
雁翎用尽力气去拽手上锁链,可细细的锁链却异常坚韧。任她怎么努力都拽不动。
“那是精钢所制,非人力所能打开。”贺庭州叹一口气,“泱泱,你如今连二郎也不肯叫了?”
雁翎面色苍白,不由哂笑。
既然已兵刃相见,锁链加身,又何必假惺惺的说那些话呢?
贺庭州将茶盏递到她唇畔:“喝两口吧,润润嗓。”
“我不喝,你放开我。”雁翎挣扎着就要推开。
却被贺庭州反握住手,温和而又强势地将水送入了口中。
雁翎刚清醒过来,身体还有些发软,无力与他抗衡,正好又口干舌燥,索性不再抗拒,饮下了那杯水,一时之间,憋屈、惶急、担忧……多种情绪齐涌上心头。
喝了水后,她原本微干的唇瓣恢复了平时的润泽。
“我二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雁翎急问。
她记得,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二哥重伤,落在了贺庭州手上。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倒是很关心他。”贺庭州语气古怪,继而抬手,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唇瓣,喃声道,“泱泱,你怎么就不肯装一辈子呢?”
像之前那样关心他、信赖他,和他共度一生不是很好吗?
雁翎偏过头去,避开他的手:“他到底怎么样了?”
贺庭州没有回答,而是提起另一件事:“我们合卺酒还没喝。”
“什么?”雁翎愕然。
“没交子时,还是六月初三,我们成婚的日子。已经拜过天地了,还没喝合卺酒。”贺庭州凝视着她,一字一字道。
雁翎瞪圆了一双眼睛,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明白,但是凑在一起,她好像听不懂。
什么拜天地?什么合卺酒?
贺庭州点燃了龙凤喜烛。
多了两支蜡烛,房间内又顿时明亮许多。
窗纸上“囍”异常显眼,就那样闯入雁翎的视线。
她目光扫过燃烧着的龙凤喜烛、扫过桌上合卺的酒杯、再低头看一看自己身上的锁链,只觉荒谬又诡异。
第50章
偏偏贺庭州又手持合卺的酒杯近前,温声提醒:“泱泱,该喝合卺酒了。”
烛光映照下,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漆黑的眼眸里似乎蕴着无限的情意。
然而雁翎却只觉得可怕,她一语不发,怔怔地盯着他,脑海里如同一团乱麻。
荒谬,真是荒谬,用锁链将她囚禁,反要做出一副温和友善的模样。
“怎么?不想喝吗?”贺庭州眉梢微挑,将酒杯递到她手里。
雁翎刚要撒手,右手就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如同那次在画斋一样。
雁翎胸中怒火翻涌,想将酒泼在他脸上,可刚一抬手,就被他察觉。右手使不上力,左手也被他握住,就那么“配合”地将合卺酒递到了他唇边。
贺庭州一口饮尽,还冲她微微一笑。
随后,他又如法炮制,喂她喝下另一杯。
合卺酒不算辛辣,反而还有些甘甜,但后劲极大。一杯酒入腹,雁翎顿觉五脏六腑都变得灼热起来,白玉般的脸颊很快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贺庭州满意地端详着她,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雁翎随手一挥,酒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骨碌碌滚向远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终是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