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阮蓁心想:你一个举子,便是入仕,无非从县官做起,今生今世想要压楚洵一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此刻,外头的脚步声近在耳边,阮蓁迫不得已,也只能是无声点头。
得了想要的答复,但谢卿山依旧并未松开对阮蓁的桎梏,他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不能骗我,否则……”他眼神倏然一阴,吓得阮蓁赶紧点头如捣蒜,“我不敢骗你。”
谢卿山这才满意地离开。
等昌平和玲珑等人赶到时,谢卿山已从后窗离开,可算是保住了这桩得来不易的婚事。
阮蓁并没有把今日这个小插曲放在心里,却不曾想到,她出于无奈的一个谎言,竟然改变了一个男子一生的轨迹。
却说阮承业得知楚家欲结亲,直接告了假,专程来金陵商讨婚事。
本一直喜不自胜的他,在议婚的过程中,却有一事儿叫他为难。
楚家的聘礼单子太过豪横,并没有因为低娶而怠慢半分,而按照大梁的风俗,夫家给女子的聘礼,父母会让女子作为私房带回夫家,除此以外还需筹备同等规格的嫁妆。
阮家倒也不是掏不出这样的嫁妆,只是如此一来便难免捉襟见肘,因而便同阮蓁商量,看这嫁妆能不能就做做样子,只图个表面风光。
本以为这个女儿除却谢家的
婚事以外,一向柔顺,该是没有异议才是。哪想她却是一反常态,非要她娘当年的嫁妆不可。
“我娘的嫁妆,不留给我这个亲女,难不成还要交给郑氏的子女?”见阮承业还想抵赖,又扔出那已泛黄的嫁妆单子,“父亲也不想落个霸占妻子嫁妆的名声吧?”
她竟敢,竟敢威胁他!
阮承业刚要拍案而起,却瞥见女子手中扬起的婚书,登时万般的气怒也只能按下,复又坐回圈椅中。
今时不同往日,她攀上了楚家,即将成为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再是那个在阮府唯唯诺诺的小女娘。
且又想起在江州时,他收到的那封信,那布局巧妙、环环相扣的计谋,便是不嫁入楚家,以她的心机手段,也不是他可随意拿捏的。
也是这个时候,阮承业才恍然大悟,他这个女儿这些年一直在藏拙。
她这女儿,是个有大才之人,若是个丈夫,定能光耀阮家门楣,便是只能囿于内宅,也一定能够顺风顺水,将来定有用得着她之时。
思及此,阮承业已打算点头,只他仍有顾虑在,便僵硬地笑着道:“蓁蓁,爹以前是听信了你继母的话,认为你是个不祥之人,这才没有把你从乡下接回来,让你受了许多苦,爹也是不得已,你不会一直记恨着这事儿吧?”
女儿纵然再本事大,若是离心离德,定然也不会愿意帮他。
阮蓁十分上道地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父亲说这些话便见外了。我与阮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若是想要在楚家站稳脚跟,少不得还要仰仗父亲。”
顿了顿,她又道:“往后,父亲若是有用得着女儿的地方,女儿也一定尽心竭力。”
好一个尽心竭力。
阮承业等的就是这句话,至此他才当真会心一笑,“正是,正是这个道理。”
自是应下嫁妆不提。
但阮蓁却也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只是,父亲年岁渐大,将来顶立门户的定然是我的兄弟,但继母曾生出过害我性命的心思,崇哥儿是继母的亲子,我担心他不能跟我一条心,自然不心甘情愿为他铺路。”
作为一个女儿,这话多少就有些僭越了。
阮承业警告地一瞥,然阮蓁却并不放在眼里,依旧自顾自道:“父亲大可以再给我添几个弟弟,父亲你说呢?”
阮承业没有应下,但也没有斥责她。
那便说明他会考虑,他素来是个聪明人,应当会明白如何取舍。本就不是专情之人,为此多纳一两房妾室,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真正的苦主是郑氏。
有女人分她的宠,有孩子分她儿子的好处。如此一以来,即便阮蓁不在阮家,也有人能不间断地替她添堵,这才是她的目的。
楚家娶妻,自然是金陵最大的盛事,但谁也不看好这桩婚事。
毕竟当初阮小姐落水,与楚少卿有了肌肤之亲,楚少卿可是在相当一段时日都没点头娶他,如今也不过是碍于流言,不得不娶她罢了。当然,知道得深些的,譬如兰衍之流,更是明白楚洵之所以娶亲,全是为了拒绝韶华公主。
因着这个缘故,大家都在想,楚家的婚礼一定会十分潦草,哪想到楚家竟然大肆操办,非但请便了王公贵族及朝中大臣,便是连楚家所在的朱雀街,也是要大摆三天流水席,不可谓不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