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怜生,面上也没有委屈和彷徨,似是早就习惯了这般的场合。
阮蓁这才明白,今日这样的场合,只怕不是头一回。这个所谓的西苑,不是个正经儿地,她是一早知道的,却不想竟然如不正经。
今日这些宾客,乃是有教养、有学识的男子,是以并不曾当众行那猥亵之事,那若是其他宾客呢?
还有怜生,她生得那般貌美,找个男人嫁了不是难事,却为何要自甘堕落至此,竟是要这般赤.裸裸.的展示自己,她到底图什么?
才刚入门不久,阮蓁就感到一阵的不适,只觉得腹中翻涌得难受。
她环顾一圈,没有见到红芙,便往外走去。
却不想离开时,一个不小心没有踏稳,险些摔倒在地,还是进门来红芙拉了她一把,才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如丢脸。
却不想,她这一摔,却是吸引了怜生的目光。
怜生一见到她,登时就羞红了脸,看向阮蓁的眸光满是怨毒。
红芙忙拉着阮蓁出了房门,“你今日怎地这般冒失?往常不都是在一楼的?你可知道,那怜生最是小性,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最是不喜旁人撞见她那些勾当。”
阮蓁也是后怕,“我想着是雅集,应该是无妨的,哪想到是会这样的雅集?”
红芙同她出了揽月阁,去到湖边无人处,这才又告诫她:“你以为呢?这些文人墨客,各个皆是衣冠禽兽,别看他们如今是在作画,等画做好后就不知是何情形了,总之你往后千万莫要上到二楼。否则怜生若要整治你,这西苑没有谁能够保住你。”
“这怜生不就是个舞姬,还能反了天不成?”
红芙见阮蓁打扮得很是老实,怕她吃亏,便提点她道:“她是舞姬,但却不是没有靠山的。”
阮蓁想起来过西苑的三爷,便道:“难道说她的靠山是国公府的三爷?”
红芙也不能说得抬头,“这西苑可不是三爷能够染指的。”
三爷尚且不能染指,那么谁才能够,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楚洵。
但其实,以阮蓁对楚洵的了解,这人并非是个好色之人,却原何会造这么一个院子,圈养这样一些舞姬,供人消遣取乐呢?
回想了一下,方才屋子里那些文人墨客,似乎有那么两个,是在当初的冬狩场上见过的,可见也是高门贵胄的子弟。
想到这里,阮蓁突然明白,这个园子,这些舞姬的作用——乃是为了色贿。
她这个表哥啊,手伸得还真是
长,藏得也真是够深,就连她在国公府一年多,都没有察觉出这里。
回到厨房,阮蓁便开始计划着离开。不走干嘛,留在这里整日里看活春宫?她倒也不是嫌弃这些姑娘,但凡家中过得去的,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而是他担心将她送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她成为怜生这样的人。
那一刺,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而他这个人的报复心,她是见识过的,没准还真是有这样的打算。
若真到了那一步,那她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她得想法子出了这西苑再做打算。
是以,她托孟厨娘找到了昌平,而后求昌平帮她带口信,想要见上楚洵一面。
却不想,傍晚之时,昌平来西苑办事,顺便来回话,说是楚洵不愿意见他。
“表小姐,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主子爷不是你这等身份可以见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丢下这一句话,昌平就转身离开,他早就看不惯这个不识好歹的表小姐了,今日本也不必他亲自前来,不过是为了奚落她罢了。
不想,这位表小姐,却是没有半点伤心,还甚是振振有词地道:“我什么身份,你也是知道的,我是叛王之女,你家主子若是把我交给朝廷,那便是大功一件,但你家主子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把我放在这隐蔽的西苑,说是囚禁,但未尝不是另一种保护?”
“你说我说得对吗?”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阮蓁心里想的是,对于楚洵而言,一下子弄死她,可远不如留着她慢慢折磨来得雪恨。
但昌平不曾成婚,并不知男女之间那些弯弯绕绕,只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沉吟片刻,便将她带回了照雪斋。
算起来,从和离到现在,也才不过三个月,却为何恍若隔了三年,满眼皆是物是人非,尤其是那月季花架,承载了她多少惬意的时光。
她嫁给楚洵后,最悠闲的日子,便是坐在月季花架下吃着点心喝着茶晒太阳,可如今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当真是要斩断一切同她的关联吗?
那么她这次的行动,可还会像往常一般得逞?
她没有把握,但却不得不勉力一试,按下忐忑的心,阮蓁扣响了楚洵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