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聿修竹般长指把玩着青瓷杯,用白滚水,温杯烫盏。
最后他把烫好的餐具,悉数交换给了她。
滚烫的杯壁还晕着余热,和她无意识放在那里的手背相触。
姜嘉茉手指蜷了下。
燥热,窒息,她却不舍得抽离。
就像《半生缘》中两人初见,曼桢给世筠洗筷,生疏的暧昧。
裴京聿并没有继续进攻,撩拨她的意思。
但这样貌似无心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才是昭彰的占有欲。
她还在兀自心绪不宁。
那人已经把关注点落在了别处。
他已经和樊津尧攀谈了起来,与世无争,神色寡淡又专注。
姜嘉茉撑起心神,竭力去听清他们说什么。
他们好像在说收藏品拍卖会。
私人卖家,隐居幕后。
姜嘉茉别过脸,感受着那个人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略着她。
她微挪了一下座椅,尝试着减缓裴京聿的渗透。
她和袁渊开始讨论马术。
袁渊作为马场主人,最懂驾驭之道:“赵小姐驯过马吗,马最能感受到骑手的紧张,从而反过来控制他们。”
他抿了口酒:“马蹄起扬,就要快速拉动僵绳,使它的头部转向另一侧,这样能破坏它的平衡。”
“如果后踢,就要夹紧马腹,让它向前移动。”
袁渊:“最重要的是,其实惩戒并不是好手腕,因为鞭打会加剧抵抗。”
“只有坚定温和的重复指令,才能修正行为。”
姜嘉茉:“之前我也骑过马,知道要冷静,对它脱敏训练,建立领导地位很重要。”
她含笑问:“但是被马反过来控制了,不正是说明,遇上了一位好对手吗。”
袁渊笑了两声:“所以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有。”
他春风沐雨地抱起臂,垂眸强调道:“你就是千里马,并不是伯乐慧眼识英雄,把你相中。”
“而是你优秀瞩目到,所有人都看出你能日行千里。”
姜嘉茉并没有被夸奖的愉悦。
她淡淡的:“袁先生,总有一天,我会有话语权去挑选,做别人的伯乐。”
服务生上菜的间隙。
她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又描摹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那个人。
他那副模样,好英隽,真是让她魂牵梦萦。
隔着桌布的遮掩。
她裙带漾在半空。
姜嘉茉那只白脚,悄无声息地抬起来,暧昧横生,碰了碰那人的裤腿。
就像她走马月明中的间隙,折了一支芙蓉。
她试探了三次。
那人都无动于衷。
裴京聿身姿挺拔地端坐着,连呼吸频率都沉郁淡然。
姜嘉茉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忐忑中,心脏都被捏紧了!
她不会撩错人了吧!
桌上都是男人,碰到谁都很尴尬呀!
姜嘉茉忍不住颤栗着,惶急而茫然,探身往下看。
她还没开始动作,就感觉自己作乱的脚踝,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桎梏住了。
裴京聿知道她学舞,身段柔软。
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钳握住她的脚掌,搭在他的膝盖上。
他还在和别人聊着天,长指在榴火红的桌布下面,肆意亵玩她。
一寸一寸。
摩挲她细腻的腿部皮肤。
姜嘉茉渴肤敏感,挨不住他这种抚摸。
她难耐地侧扭着身体,脚踝挺不住的抖。
热汗从头顶冒出来,她无法自控,闭眼小声哼着。
他不碰她。
她紧张不安,难以自控。
他混不吝地玩她。
她虽然慌张难耐,但就像百鸟归林,潮汐入海,心下终于安然了。
姜嘉茉发现,袁渊每次和他聊点什么。
裴京聿指下都会暗中用力,似训诫,威胁她不能和别的男人说话。
她偏要和她较劲,展示自己不是被驯服的烈马,不是被调育的宠物。
酒过三旬,她还是端庄坐着。
但是无人知晓,她双腿都挟持住了,攀在了那人膝盖。
他松弛地抚摸着她,眼神晦涩地钉在袁渊的身上。
他一个眼神。
周遭其他男人,都心领神会地说场面话,围上来给袁渊敬酒。
“以后还要多来往,承望渊哥照顾。”
“谁不知道圈内消遣的场所,一般都是袁家的,项目由国家审批通过的,顺风顺水,气运宏达。”
唯有裴京聿悠然自得地,端然坐在那儿,风姿蕴藉。
姜嘉茉忽然想到那句有名的话:“玄武天尊讲无为而治,祂对我们这帮凡夫俗子,当然不需要做什么,更何况所谓天人佛像,本来就是受千人跪万人拜,高高在上。不是来为我们做什么,只是等着我们去讨好他。”1
果然,袁渊被他们敬了一圈酒,主动掺满,站起来和裴京聿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