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神情皆有些凝重。
在这酒楼中,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步的,唯有掌柜的一人。
又过了一夜。
这日清晨,两人一大早便驾着马车来到酒楼门前。
沈青宛微微抬眸,仔细打量起这座阔别已久的酒楼,眼神中满是感慨。
中途虽有波折,但酒楼终究是顺利回到了她手中。
酒楼大门上方,香满楼的匾额已被摘下,新的匾额尚未做好,此刻显得空荡荡的。
两人缓步朝大堂走去,刚踏入门槛,便见眼冒精光的周掌柜笑着迎上来。
“东家,您怎么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池也的错觉,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周掌柜,似乎比上次更富态了些。
只见他脸上横肉堆叠,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条细缝,几乎不见踪影。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这酒楼我来不得?”沈青宛忍不住呛声,淡淡地瞥他一眼,“去把门关了,酒楼歇业整顿,暂不迎客。”
周掌柜脚步一顿,伸手捻了捻八字胡*,眼神中藏着轻蔑,下意识出口反驳道:“伙计们都已在做准备,突然闭店,未免有些不妥。”
闻言,沈青宛眉心一沉,冷声道:“如今这酒楼,我竟做不得主了?”
眼前这人私吞银子不说,如今还妄想踩在沈青宛头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池也眉头紧皱,不耐烦道:“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周掌柜被噎了一下,随即暗嗤一声,转过身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他拖着步子,去柜台取了歇业的木牌,挂在门前。
陈氏母子牵涉多条人命,是临江城难得一见的大案。短短两日,临江城已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周掌柜自是也听到风声,但他并不在意陈知煜的死活。
如今酒楼早已在他股掌之中,哪怕换了东家,也是无济于事。陈知煜尚且被他耍得团团转,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周掌柜打心眼里瞧不起女子,只觉沈青宛来此不过是想耍耍威风,暗想只要忍过这一时,这酒楼仍是他的天下。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再转身时,面上又堆满了笑容,躬身道:“东家,您还有何吩咐?”
沈青宛没分给他半个眼神,微微扭头,不解地看向站在身后之人。她拍了拍身旁的长凳,轻声道:“阿池,坐。”
池也勾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大小姐身后总要有护卫跟着,看起来才有气势。
想到此处,池也轻抿嘴唇,收起笑容,腰板又挺直了些,目光冷冷地望向周掌柜。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驳了面子,周掌柜面上有些挂不住,笑意勉强。
沈青宛不再多言,转过身来,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前来,是想同周掌柜商谈酒楼账目一事。”
乍然听人提及账本,周掌柜心中一沉,笑意悄然隐去,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这账目有何问题?”
“除了周掌柜,酒楼账册可有经他人之手?”沈青宛不答反问。
“账本此等机密之事,我怎会假借他人之手?”
“如此便好。”
闻声,周掌柜悄悄松了一口气,唇角笑意若隐若现。
沈青宛接过池也递给她的账册,随手掷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周掌柜解释一二。”沈青宛语气忽然变得凌厉,“这账上为何会有千余两银子不知去向?”
周掌柜没想到沈青宛在这等着他,唇角笑意霎时僵住,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不已。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辩驳:“东家定是搞错了,这上面的每一笔账皆由我亲自过目,岂会有假?”
“有没有假,你自个心里清楚。”
说着,沈青宛便拿起桌上的一本账册丢到周掌柜圆胖的身子上,淡声道:“你且好好看个清楚,莫说我冤枉了你。”
周掌柜捡起掉在地上的账册,刚翻过几页,额头便冷汗直流。
只见那账册上,每一处他做了手脚的地方,皆被人清楚地圈了出来。他满心惊惧,手臂止不住地颤抖,但他心知此刻绝不能露出马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掌柜猛地用力合上账册,勉强稳住嗓音,先发制人道:“东家莫非怀疑是我私吞酒楼银子?!”
“我对东家忠心耿耿,此心可表,日月可鉴!”
“忠心耿耿?”方才沈青宛已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你对哪个东家忠心耿耿?陈知煜?还是我?”
“抑或是你自个?”
周掌柜被堵得哑口无言,无从辩驳,他涨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