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也坐在周渔娴对面,眉头紧蹙,不大的马车车厢里,尽是周渔娴的声音。
昨日她与沈青宛提过周氏姐妹想要见她后,沈青宛犹豫半响,还是答应下来。
周渔歌、周渔娴显然也很在意此事,今日一早,池也到达临江城时,姐妹二人已在五味斋门前等候。
于是,池也卸下货物后,便坐上周渔歌的马车,带着她二人前往永宁村,而她的驴车则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
从上马车开始,周渔娴那张小嘴便“叭叭”地没停过,嘴里没一句她爱听的话。
池也心中生出几分悔意,若是早知她如此聒噪,她就该自己驾着驴车。
冷是冷了点,但耳根子却能清净不少。
随后,池也心中不自觉浮现一抹疑惑。她目光狐疑,打量着对面仍在喋喋不休的周渔娴。
这人真是沈青宛的好友吗?
沈青宛那样安静的性子,真能受得了眼前这人吗?
“你安静些,吵得我头疼。”
坐在中间软垫上的周渔歌,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周渔娴,抬手按了按眉心。
周渔娴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周渔歌,她只是担心昔日好友,并非有意如此。
但见自家姐姐好似真有些不适,便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默默垂首,心中黯然。
池也朝周渔歌投去感激的目光,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疾驰,离永宁村越来越近。
周渔娴安静不久,便有些坐立不安,频频撩开马车帘子,向外张望。
忐忑不安的不止她一人,沈青宛心中同样有些焦躁,还藏着几分怯意。
沈家发迹后,便在临江城中买了座宅子,与周家做了邻居。
沈青宛因此与周家姐妹慢慢熟识起来,她与周渔娴年岁相仿,是十多年的闺中密友。周渔歌年长她二人几岁,少时她与周渔娴闯了祸,周渔歌总是跟在她们身后收拾烂摊子。
如今,她已“销声匿迹”大半年。她好端端地活着,却未给她们二人送去消息,害她们担心许久,也不知她们会不会怪自己。
沈青宛如坐针毡,算着池也往日归来的时辰,快步走向大门前。
四下张望,未寻到池也的踪迹。心中急切,沈青宛站在门前,来回踱步,思索着一会儿要说的话,手中的帕子绞紧又松开。
不多时,村子里的大路上多了辆马车。
天气寒凉,也不是农忙时节,村里人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因此,路上几乎看不到人。
沈青宛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近,直到停在她面前,下意识放轻呼吸。
马车刚停稳,池也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阿池……”沈青宛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池也的手,似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沈青宛的手有些凉,池也双手握住她的手,夹在中间,轻轻搓了两下,将掌心的暖意传递过去,轻声安慰道:“我在,别怕。”
沈青宛点点头,目光落在门前的那辆马车上。
车夫将马凳摆放在地上,掀开帘子,目光微微下垂,恭敬地等待里面的人下车。
周渔娴手搭在车夫身上,目光触及沈青宛的那一刻,激动地喊出声:“青宛!”
随后她着马凳的力,轻巧地下了马车,飞奔至沈青宛身旁,扑抱住沈青宛,声音里有几分哽咽:“太好了!青宛,你还活着!”
“渔娴……我没事。”
沈青宛方才准备的一番话,全然没派上用场。她将手从池也的双手之间抽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周渔娴的后背。
掌心一空,被冷落的池也捻了捻指尖,轻哼一声,十分想将抱着沈青宛的周渔娴扔出去。
但看在她是沈青宛多年好友、且始终挂念着沈青宛的份上,池也忍住了心间的冲动,允许她们抱一会儿。
“青宛。”
眼看着沈青宛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周渔歌心中酸楚,不禁眼眶泛红,千言万语皆堵在喉间。
沈青宛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与自家亲妹妹无异。在沈青宛失踪的大半年里,她曾多次派人寻找,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陈知煜堂而皇之地搬进沈宅,沈记酒楼也被他改头换面。多次寻人无果,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她们还有相见之日,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渔歌姐姐……”
沈青宛推开周渔娴,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渔歌姐姐?!
这称呼未免有些亲昵,池也心里酸得冒泡,委屈地瞪向沈青宛,她都好久没喊自己姐姐了。
然而,红了眼眶的三人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情。
周渔娴托着沈青宛的双臂,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中满是关切,缓缓吐出一句让池也气到冒烟的话:“青宛,你……看起来憔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