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损法子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徐大人想出来的。到底是读书人狠心哈,你看我们锦衣卫办事,陛下让查什么就查什么,人抓到就行了。谁像他啊搂草打兔子的,又顺藤摸瓜扯出来好几家。”
徐裂云这一招不新鲜,就是摆出一副天要塌了的架势来唬人。这种情况下聪明的人家就能撑得住按兵不动,不聪明的上蹿下跳很快就能露了马脚。
这个时候抓住的人家反而官职不高,犯的事也不算大,有两户家里连个当官的都没有,就是南京城里本地的豪富。
抓住他们审上两轮,比正经抄家赚的少不了多少。徐裂云为此在陛下跟前被夸了又夸,毕竟这一部分的银子,可都进了陛下的私库。
“这话你有本事到他跟前说去,跟我这儿说不算本事。”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学。那人多少沾点儿邪性,我才不招惹他。”
关宁业一直觉得自己就算是本朝独一份的文人当锦衣卫,能当得这么顺手的。没想到天外有天,徐裂云那才是骨子里天生当酷吏的料。他现在是踏踏实实办自己的差事,轻易不招惹他。
表兄弟两个一边琢磨明天应该提审哪些官员,一边说着闲话,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也松散了不少。
直到关宁业身边贴身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院子里来,双目通红嘶哑着报丧说老太太去了,两人这才生生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第119章
本朝以孝治国,老太太是关宁业的亲祖母,裴元的身世如今虽鲜少有人提及,但血脉关系摆在那里,第二天行宫就下了口谕出来,准许两人把手里的差事交代出去,立马回京奔丧。
“你看看,这眼看着就要收尾了,你一走这差事归了我了,这功劳你说我这不是算白捡的算什么。”
“知道是白捡的还不老实接着,跟我这儿耍嘴皮子好玩儿啊。”
“好玩儿啊,谁让我第一次看你就不顺眼,我不跟你这儿说些牢骚话,难不成还去烦别人啊。”
接裴元手的人是周既白,周家在这次的风波里算得上断臂求生,周既白一个伯父一个叔叔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要不是他们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分了家,这次周既白恐怕也要受牵连。
“你啊,是不是冷板凳没坐够,什么时候了还嘴硬。就不怕我被你说急了去陛下跟前告一状,这差事还得唤人。”
“别!”一听说要唤人,周既白立马就软了,“今天出门我家老爷子高兴得直掉眼泪,一个劲的说周家还有盼头还没倒,要让外边那些等着看周家笑话的人都瞧瞧,陛下还记得周家,没忘了周家。”
周既白学他爹学得惟妙惟肖,看得马上就要回去奔丧的裴元都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人从当年院试刚认识的时候就一直这样,为人有些小气还有些轴,认准了的事和人就很难回头。
当年认准了裴元是自己的对头,就总要找机会呲呲他几句,哪怕后来两人同在翰林院关系缓和了,这个习惯却没能改了。
“笑了?笑了就行,多大个事啊拉拉着脸。你放心,我们周家后面这一二十年肯定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的功劳肯定还是你的。陛下想着你呢,才让我来接你的差事,要不然今天过来的就该是林怀瑾。”
会昌侯府再是破落户那也是侯府,要是现在陛下指了林怀瑾来接裴元的活儿,这个桃子说不定还真让人给摘了。但周既白清楚自己的后路,他这辈子该做的能做的,就是压住一切抱负和野望,老老实实在翰林院待着。
不显山不露水,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让陛下想起来还有个周家。就这么等着,等到这次江南大变在世人心里渐渐淡忘,等被贬谪或之后被赐死的官员不再有人记得,甚至等到他们坟头上的树都葱葱郁郁长大了,到时候周家才有翻身的机会。
“行了,我用不着咱们周传胪安慰,我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哪还能缺了我这个人这口饭,安心办事,别想太多。”
从南京到京城,裴元和关宁业一路走官道快马加鞭的赶路,到了驿站就换马,几乎不要命一般在路上跑了半个月,这才风尘仆仆的到家。
君子六艺,裴元会骑马,关宁业更是半路转了武职。但再怎么会,一连半个月除了睡觉吃饭几乎都长在马背上,等到家的时候两人都着实狼狈得够呛。
“大哥呢,大哥回来没有。”
“回来了,比你们早三天到的,林哥儿和川哥儿也跟着一起回来的,只有大嫂从去年年底开始不就病了吗,她带着细软家当走得慢些,顶多还有个三五天也能回来。”
前年关平业回来,除了看老太太最要紧的事就是要把妻子孩子带到任上去。金氏以前顾念着娘家不肯离京,可眼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大跟关平业这个当爹的却越来越生疏,金氏这心啊是左右为难干什么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