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送了,我还替你送了一份。左大人难道就不曾跟你说过这事?”
裴元没好气地冲沈霁翻了个白眼,“我让曹勇给岳州会馆的掌柜留了话,要是你去就一定给你带个话。你倒好非不去,在客栈里过了个年,沈家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
“怎么没说,先说了你替我送年礼的事情,后头就一直在说他去关府见你两个舅舅的事。”
沈霁确实不是故意不去,而是看着连左大人这么事故圆滑之人,都把握不住分寸去关府拜见,他就多少害怕自己去了,反而让裴元作难。
难不成让他两个舅舅觉得裴元身边的亲友都是些趋炎附势,恨不得借着裴元攀高枝的人?沈霁思及此处又摇摇头,“你我之间的关系,知道你回来我这不就来了,再莫啰嗦我了!”
“行行行,这事上我是说不过你的。且不说你来得晚了还有个理由,老白呢?”
白秀才去年是跟着裴元一起回县城的,但是在家里没待两天他就带着妻子回他妻子的娘家去了。
一来是因为他妻子说想要回家看看,二来那些年供养白秀才读书的影子,起码有一大半都是他岳家给的。现在女婿终于考中了举人,说什么都应该带着妻儿回去一趟。
走之前裴元也跟他说定了,等到了京城就先去岳州会馆,不管住在哪里都留下个口信。
人离乡贱这个道理古往今来莫不如是,他们仨作为同年的举人,来了京城不说拧成一股绳,但也该多些联络往来才是。
可本以为处理了谢家事,肯定是出发最晚的裴元,来了京城以后竟是沈霁等不到白秀才也等不到,弄得他都忍不住心中嘀咕,别不是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老白他妻子又病了,听说病得不好。连从娘家回自己家里都不敢挪动不敢见风,他也只能带着妻儿暂且住在他妻子娘家。”
白鹤川,多少年的老秀才好不容易考中了举人。人人都觉得今年春闱便是天塌了他都一定会赴考,可人家偏偏选了另一条路。
“他说今年的春闱他就不考了,以后考不考是以后的事,眼下他得先顾着家里人。所以,他今年不会来了。”
第95章
知道白秀才不考了的事,让晚上
席面上的几人的兴致都没有那么高兴。
会试跟童子试乡试不一样,童子试一年一次,只要你家里出得起考试的银子,就能年年去考。
只要先过了县试,后面的府试院试可能性就很大了,到时候再启程去府城省城心中也有底气些。
乡试流程复杂路程又远,花费的银钱更多。
最主要的乡试入贡院比童子试的时间更长跟艰苦,秀才们得从全省各地奔赴省城,到了以后要花钱在客栈、寺院住下等着考试。
考试期间就缩在那么小小一间号房里,别管外面是秋燥难忍还是秋风瑟瑟,碰上什么天气也得熬着,只要不死就怎么都得熬着。
乡试这么难,会试就比乡试更难。
裴元拖家带口从容县到京城,来了以后为什么会愿意听从关令仪的话,先是一家子都搬进城西这个宅子住下,之后又去关家过了个年。
什么见世面啊、跟着舅舅们去拜谒大儒长辈、什么提前跟关家的亲戚走动起来,方便日后自己入仕和九九做生意,这都是理由,但又都不算是最主要的理由。
最主要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路来京城全家人都太累了。
从水路换陆路,船上飘了一个多月又换成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天气还越来越冷,冷得大头的老婆路上一个劲的揪大头,怪他不该跟这一路过来。
来了以后,城西这边有关家给的两房奴仆,过年裴元和谢九九不在,厨房里的粮油米面各种鲜肉腊肉菜蔬都堆满了。
潘掌柜、谢有粮和大头一家,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实在闲了出门溜达一圈,还不怎么适应京城的冷,往往是周边转一圈就回来,也不想去远地方。
就这么什么都不干的养着,一家子从上到下除了阿满,直到过完年才真正缓过来。裴元之前都跟谢九九说,去严学士府上那天写的文章,充其量也就算是能看,跟出彩没半毛钱关系。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长途跋涉水土不服。
人累得狠了之后,不是说提起劲儿来就能提得起来的,就得过这么一段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的日子,让身体恢复过来力气精力才能跟着慢慢恢复过来。
白秀才去年刚经历过乡试,对贡院考场和号舍的日子还有本能的适应,要是不一鼓作气来赶考,再等上三年,不确定的因素就太多了。
读书一事向来是不进则退,他得再苦读三年不泄气,每天都要写文章研究如何破题怎么入手,要是稍微懒惰一点儿,三两个月不拿书连下笔从何而起恐怕都得恍惚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