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吹的秋风拂来凉意。
滴答……滴答……檐下有人拢一捧雨水,张开五指看它粘连后骤然下落。
无聊得很。
——“东西收拾好了么就有时间在这里玩雨?”
指尖仍存湿意。
青丝抬头一看,是陈道人来了。
此刻雨下得小了,仍旧粘着这老人肩上细碎雨珠。他倒是毫不在乎连拍都不拍。
青丝看着他头上白白一片,倒像他们小时候喜欢说的下雨偷白糖。
“陈师父。”青丝站起来,察觉腕上木镯垂落虎口处。“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听见她唤自己姓名,却还是叫的师父。陈道人心中察觉这一趟不是白走,弯着嘴角在小弟子旁边坐下。
他从雨中来,不知走了多久。袍角沾湿大半,坐下时更是毫不拢着地任它落在湿透的台阶之上。
“说吧。”
陈道人抹去脸侧湿漉漉,却听这徒弟支支吾吾地问道,“你到底想不想回家去?”
他张嘴大笑起来。
“你看看自己问的什么问题,”陈道人将头偏过去,“我怎么不想回去?”
“这问题已经是第二遍了。”他道,“换一个咯。”
第二遍,确实是第二遍。青丝捶着脑袋想着,她去年也问过这个问题。
一来陈道人在这里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包括高超的法术,还有——还有几乎是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们相处地很好,几乎就是真正的家人。
所以他真的还想回去吗?
“你在那边还有什么家人吗?”青丝想来想去,换了这个问题。“或者朋友?”
陈道人想了想,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想回去?仅仅是落叶归根一样的念想?青丝很想问出口,奈何怎样都张不开嘴。
“不问?不问我可走了。”陈道人作势起身,果真被这徒弟扯下一个狠狠的屁股蹲,差点没把他一身老骨头摔碎。
“等等等等——”小老乡扯他下来,脸上不可控制地露出恐惧,问道,“我真的能回去?”
“可以的。”陈道人点头。
“真的可以?”她撇下嘴巴,看起来可怜的要死。
“绝对可以。”他应承一样的点头,像是承诺。
“好,这是你说的。”青丝松开衣袖,回归平时嬉皮笑脸。“绝不能骗我。”
这话说的他不给她回去一样,陈道人嘴角回落,“谁稀罕骗你——”
“越水是么?”
青丝默默吐出一句,果然看到余光中那人轻轻点头。
不等他回答,这雨再次倾盆。
天边声响如雷。
——
傍晚之时听窗外雨水又大起来,隐隐不停息。
齐悠白再次睁开眼睛。
门外传来轻细脚步声。
“进来。”
听见得了许可,门外人急忙将曲起的手收回来。
“师兄。”沈阔一边闭上房门一边找寻那抹白影。
无迹?
而终在拢纱中看见一张朦胧的脸。
沈阔急忙走了过去。顾不上什么,他伸手将那纱帐卷起来,嘴中念念有词,“你忘了你及冠在即,还是不要随我们出去了吧?”
虽然之前已经和小师妹去过一次,那里并没有什么……沈阔觉得如非必要,齐悠白当下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也比较安全。
“不行。”齐悠白把掌心竹册卷好,仔细放在台上。他抬头看沈阔,眼中眸色浅淡。
“不必如此担心我。”齐悠白看着师弟一脸担忧神色,安慰道,“师兄在须臾两年,该好的早就好了。”
“那也不好,”沈阔一脸有理说不清的样子,“再怎么好了也不适合长途跋涉。此去水光是路程就要花上一月时间。在算上停留的时间,怕还要更久。”
沈阔仍旧劝说,“你、我、师姐,从前只我们三人知晓这件事,若你在途中......可不就让小师妹,”沈阔顿了一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青丝排在薛凉月之前念出。
但他又见师兄还是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便只好继续道,“可不就让师弟师妹看出点什么了?”
......
齐悠白的沉默让沈阔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胜算,于是他决定继续讲道理。
“师兄早些年明明最为惜命,师姐怎样激你出剑都不肯。”
“这两年好不容易把剑修回,你何必如此着急?”沈阔说急了眼便捉住师兄道,“若你真想同我们去越水,等到及冠之后再来寻我们也不迟啊。”
“还是说,你这样着急是为了什么?”沈阔看着齐悠白脸上无奈神色,脑中不知连到何处去。
之前他故意让师妹邀请众人去,不就是为了看看师兄心意。
谁知道齐悠白真的要去!?
他脸上惊色越浓,自以为想通了大声喊道,“你不会真对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