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的鲜血流出口腔,滴在桌上,也没有一个人肯停止咀嚼吞咽的动作。
就跟被魇住一样疯狂。
他们是如此沉浸在食欲里,以至于他们没有发现,身边的宾客已然停下吃喝的假动作。
这些陈家村人假扮的“宾客”整齐划一地扭过头,鱼类似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考察员的丑态。
嘴角,是趋同的诡异弧度。
猎物进入陷阱了。
陈氏族长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族长低下头,完完整整地“呸”出一块鱼肉——那块被他送进嘴里的鱼肉块,他其实从来没有咽下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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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带有密室的房间内。
齐檎丹和梁安颜正与恢复清醒的新娘鬼们,相谈甚欢。
“……你说什么?陈家村里的鱼肉有问题?”被砸得满地狼藉的密室内,齐檎丹丢开石头,看向前方的新娘鬼。
在控制新娘鬼的夫人妈塑像,被齐檎丹和梁安颜全数摧毁后,这些新娘鬼们终于恢复自我意识,获得了离开的自由。然而,相当一部分知恩图报的新娘鬼,却选择了多留下来一段时间,以提供线索,报答两人。
现在齐檎丹面前的新娘鬼,就是其中之一。
“别的我不敢确定,但是养在宗祠前那个池子里的鱼,一定是有问题的。”新娘鬼竖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被杀之前,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我只差一点就能逃走了,都是因为那条鱼……”
“你吃了宗祠池子里的鱼?”梁安颜顺着她的话,问道。
新娘鬼点了点头,羞愧难当。
她连用两个“特别”,夸张地形容着那条鱼的鲜美程度:“当时桌上有一条海鱼,据说就是从宗祠前的池子里捞的,焖得特别特别香,我是真的没忍住,只知道狂吃……吃完后我就发现完蛋了,我除了听从那个陈家那个族长的命令,别无选择。”
齐檎丹:“为什么说别无选择?要是违抗族长的命令,会怎么样?”
新娘鬼眼露恐惧:“会死。”
且死状凄惨。
这新娘鬼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在想起那死法的时候,却仍然遍体生寒,战栗不止。
见她吓成这样,梁安颜连忙温声安抚,齐檎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个死法,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有见过那个宗祠前的池子吗?为什么那个池子里养出来的海水鱼,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新娘鬼委屈地摇头:“那个宗祠被守得严,我只远远地看过几次。我男人不让我进,说是妇女和孩子不能进宗祠。”
“我进去过。”另一个新娘鬼接话。
她的年纪,比方才诉说的那个小新娘鬼大了一轮,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颇有种当家主母的威严气势:
“我成亲那会儿,村里的宗祠还是族人举行婚礼的场所。我娘家势力强大,对于我的婚礼,陈氏族长不敢不往往盛大隆重操办。举办婚礼的地点,就在宗祠。”
即便如今距离那场婚礼,已经过去太久太久,这个年龄较大的新娘鬼依然记得,她往池子里看的第一眼。
“那是我见过的,最怪异的水池。”
年长的新娘鬼嗓音低沉:
“宗祠前的水池是方便取水用的,里面一般是淡水,这种故意造的海水池本就罕见,这个池子里也不止有鱼……”
那日离开宗祠时,她从池边经过,见那幽深发绿的池子里,竟泡着无数黄符。
一条条粗壮的锁链锈蚀斑斑,从岸边石桩上,向深不可测的水池底部延伸。那时候天色昏黑,尚且是新嫁娘的她,看不清水里拴的是什么,然而,从池底里漫上来的阴煞之气,已足以使她寒毛直竖。
黄符?锁链?
齐檎丹想起血衣女鬼。
于是她开口问了:“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缠着锁链,浑身全是鲜血的女鬼?”
“见过,不止一次。”年轻的新娘鬼急着抢白,“我认得她身上的血,那里面有我的气息。我们的血,都被陈家人拿去献祭给她了。”
齐檎丹回想起自己昨夜追了好久,都没能看到的女鬼正脸,猛地坐直身子,看向新娘鬼,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那你们看过她的脸吗?好不好看?能不能跟我说说?”
新娘鬼支支吾吾:“这不太好说……”
齐檎丹:“为什么?只是形容一下长相,也不行吗?”
“我形容不了长相,也判断不出美丑,因为……因为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了。那张脸上,根本没几两肉了。”年轻的新娘鬼嗓音里带着惊惧,她指尖攥紧衣摆,极力克制住畏惧:
“我小时候住在海边,见过落水的倒霉蛋被鱼啃光的尸体,那女鬼脸上,就是那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