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只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待到蛇怪的这缕残魂彻底消失，镰刀仍原地悬空，茫然地颤动嗡鸣了几声。
像是在找寻什么。
随即，镰刀无视了“蛇王”神像空空如也的掌心心，径直飞低，落向了地下那具碎裂的尸首手中。
那由碎骨拼凑起来的手掌上，缺肌肉，少筋膜，可偏生在镰刀落入掌心的那一刻，微微蜷缩。
指骨内扣，向内收拢。
正是一个抓握起镰刀的动作。
比起供奉在蛇骨庙大殿里的“蛇王”，这把立过汗马功劳的镰刀，似乎更亲近这具无名女尸。
这怪异的现象，引起了苏意虹的注意：“这把镰刀为什么更亲近尸骨呢？还有，现在才收到任务完成的积分，是不是说明，我们一开始祭祀错人了……齐檎丹，你……”
齐檎丹听不见身后的呼唤。一解除生命之危，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拔腿向顾斩风奔去。
但她凌乱的脚步声，在离顾斩风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她注视着眼前人。
顾斩风已经变成了她认不出的样子。
蛇怪消失了，顾斩风身上的鳞片却没有。那漆黑的，冒着不详气息的鳞片，几乎覆盖了他身上的大半部分，以至于齐檎丹不得不捧起他的脸，艰难地找到那双冷静不再的眼眸，才能勉强确认他的身份。
“……别看，别看我。很丑。”这大概是顾斩风最虚弱的时候。他用力推开齐檎丹，往后缩去，那双同样覆满鳞片的手霎时间凝起风刃，猛然朝他自己脸上生鳞处剜下。
那样狠的一刀，要剜实了，势必连血带肉削下一块皮来。
“不要！”齐檎丹阻止。
她先一步伸手，覆盖上顾斩风的脸颊。
风刃停住了。停在离齐檎丹手背仅仅一毫厘的位置。
齐檎丹一把攥住顾斩风操纵风刃的手腕，扣在墙壁上，镇压下顾斩风虚弱的反抗，不顾对方的反对，借着井口漏下的薄薄微光，端详起近在咫尺的脸庞。
顾斩风不幸遭蛇鳞侵占的半张脸上，属于人类的肌肤，和极富怪物特质的蛇鳞交错纵横。
新生的蛇鳞冷锐坚硬，硌着柔软的掌心。
齐檎丹却没有松手。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指，替顾斩风遮住可能被直播间拍摄到的蛇鳞。
“不丑的，放心，”齐檎丹注视着顾斩风的脸，“你知道我的审美，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也很想拍摄的模样。而且，哪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蛇鳞也未必没有遮掩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苏意虹。
秉承专业化妆师良好的职业素养，苏意虹受命于危难之间，拎着她的化妆包紧急上岗。
苏意虹先按常规操作，试了试化妆遮瑕的手段：“不行……蛇鳞的质感和皮肤差距太大了，我包里最强力的遮瑕也遮不住。不过没事的，还有办法。”
苏意虹狠狠咬了一下下唇，镇定下来。
物理不行，那就上魔法。
苏意虹施展技能“化妆圣手”，这次没有用来改变人的容貌，只隐藏起顾斩风外露皮肤上的蛇鳞。
技能的使用效果还算喜人，苏意虹拿起镜子给顾斩风照了照效果后，缓缓松了口气：“虽然技能每隔一段时间会失效一次，但只要找我及时再补一个，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蛇鳞被伪装藏起，镜中的顾斩风，已经看不出诅咒带来的差异。
方才的风波，好似从未发生。
顾斩风紧攥成拳的手指，终于松开少许。
齐檎丹不经意地一瞥，从他指缝间，瞥见些许溢出的微光——从刚才起，顾斩风手里便一直攥着东西，并且，他有意隐藏。齐檎丹眸光暗自一沉，面上不显分毫。
齐檎丹笑嘻嘻地蹭到苏意虹身边，要帮出了大功劳的好友捏肩。
伸出的魔爪，却惨遭好友一把拍开。
苏意虹一撩蓬松的七彩秀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你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吧。如果有空的话，帮忙编辑个公会邮件呗？帮我跟井上的几个人，说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齐檎丹停顿了一下，“至于蛇鳞诅咒加重的事……”
边上，顾斩风轻轻摇了摇头。
井上三人皆为他的队友，对诅咒的严重性非常清楚。
正因如此，顾斩风才不希望诅咒加重的事情被队友知晓，更不愿意他们因为他的诅咒而分心。
“……好吧，那这个就先不说了。但其他的事情得让他们知道，好让井上面的人能够安心。大概，就这么多。”
“略略略，一天天就知道使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