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恕:“……路径依赖了,忘了,”
一人一统的互相埋怨自不必多说,回到傍晚的峡谷这里。
眼看着一个大活人消失不见,王杰克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李安妮倒是很淡定,见怪不怪。她对项链里的抽象画更感兴趣。
“魔法画?”她好奇地凑过去,“能借我看看吗?”
王杰克后退一步:“这是奶奶留给我的遗物。”
“噢……”
一阵不约而同的沉默。
李安妮转身往回走。
王杰克眼中有几分挣扎,他握紧项链,追上去:“你觉得他能不能回来?”
“不知道。”李安妮抽出魔杖,“我不想期望太多。那会让我没法行动。”
她嘴唇蠕动,默念咒语,沿路枯死的草籽开始发芽生长。
王杰克停下脚步,一脸困惑:“你和他不是同伴吗?”
李安妮没有回答,她转过脸,眼神灼灼,透出股被风沙磨砺的狠劲:“有问问题的功夫,你不如召集还能动弹的人,把种子尽可能的播撒。我需要植物。”
王杰克被她的变脸震慑住,很快,他言语里多出尊敬:“我明白了。阁下。我的兄弟姐妹们,就拜托您了。”
“我不是什么阁下。快点去,今天的治疗任务仍然紧迫。”
李安妮摆摆手。
王杰克一路快跑离开后,她看向能见度极低的远方。
不止是同伴……而是战友,是亲人。
正因如此,她才没工夫浪费在想东想西上。谢乐游有谢乐游的任务,她也有她的任务。
不能让那小子真把她看扁了!
与此同时,谢乐游已经来到罡风高塔的顶层。
他半身都被鲜血浸透,火红色的撬棍却愈发鲜艳。
即使在幻听的反复提醒下,他早就利用“水源”构造出了完全抗辐射的水屏障,塔内无处不在的罡风与不要命般的疯子魔法师,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从清晨杀到光线昏暝,挥剑变成本能!
一剑砍不动就抡两棍。横劈不行就竖砍斜挑加当头棒喝。
直到目之所及无人站立,也因此,塔内灯火都被剧烈旋舞的元素乱流吹灭,无人能够点起。
难闻的血腥味早就麻痹了他的嗅觉,他也不再和幻听对话。
讽刺的是,在极近暴虐的杀戮中,他的大脑终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澄明静谧。
幻听不说话了。嗡鸣声也消失了。
只有风在呜咽歌唱。
呜——呜——
他踏在血泊里,一步一个粘稠的暗红脚印,终于直面藏在塔顶的神祗。
从塔底直贯塔顶数百米的漆黑铁柱,顶端浮现出游动的青绿色,厚重光芒一明一灭,犹如一呼一吸。
忽然!
光芒化为一面青镜,映照出谢乐游此时此刻的脸。
血染红了他的脸。
他的眼眸。
然而这双倒映出的眼眸中,无悲无喜,只有平静。
镜中出现一行魔文——
“你会后悔的,我已看见命运。”
幻听在耳边轻轻说:“杀了它。拿走风眼。”
“噬神者,必遭天谴。”魔文消失又出现。
幻听笃定而坚决:“它不是神。它是堕落者,它才该遭到裁决。”
谢乐游没有举剑,也没有瞬发魔纹,他抬起手,要拿走青镜。
青镜表面浮现出诸多锁链,把它困死在这片青绿色的光芒中!
谢乐游的手却越过对他而言犹如虚幻的锁链,牢牢地抓住了镜面边缘。
镜面魔文迸出的速度愈发急切:“我是建立风之塔的圣魔法师……我好不容易才做到元素化……不……我是神……我掌控了风眼……我是这天地间的元素柱神……我是谁?我是谁!——我才是神!神庙也认可了我!你不能篡夺我的权柄!”
谢乐游把青镜取出来。
他照了照自己:“回去之前得洗个澡。太难看了。”
所有魔文忽然通通消失。只留下一行颤抖的字:“我愿意臣服于您,主人,留下我。”
谢乐游笑了。满脸流动的血,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惊悚。
可他的回答却是如此温情脉脉:“好啊,既然你这么乖,这么懂事,我答应你。”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
谢乐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青镜肉麻到令人目不忍睹的吹捧赞美。
他松开手。
镜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明明是虚幻模糊的青光,却在这一刻碎得四分五裂。
每一片碎片都跳出泣血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
“嗯。觉得这样的走向更有意思。”谢乐游说:“我只答应了你的臣服,又没答应要留下你。”
“生气吗?绝望吗?”
“可是解释权现在属于我。要不要听从你的祈求,在于我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