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对于这些“神秘鬼魂”之类的东西嗤之以鼻。
比如以往他游历时也听说过什么鬼魂游荡,后来被证实是某家的晾在外面的白色长衫,夜里风大,那衣服被风吹的乱飘,半夜赶路的人本就心慌易受惊吓,磕了满头血。结果第二天,这件事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白衣鬼魂四处游荡吃人”“白衣鬼将人逼落悬崖”的谣言满天飞。
神婆手执着贴满黄符的的罗筛,口中咕哝哝念着咒词。顾殷久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场面与他之前在李府见过的那些精彩戏码相比,简直无聊透顶。
可突然间,神婆那木雕似的脸突然抬了起来,霍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那双眼睛白多黑少,冰冷且生硬,看了让人浑身不舒坦。
顾殷久脑袋突然一阵恍惚,忍不住晃了下脑袋。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苏扶卿已经站在了他身前,挡住了神婆的目光。他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了?”
顾殷久按着太阳穴,摆摆手:“没事,可能昨夜没睡好,有点晕。”
那点晕眩感很快就没有了,他也不甚在意,毕竟这身子自他醒后就没怎么好用过,这点不适也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时,神婆突然指向他,高声喊道:“外来之人,身上有邪气!心怀不敬,恐招灾祸。”
这一声喊得突兀,村民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顾殷久。
第43章
顾殷久一愣, 随即摊手笑道:“哎呀,被发现了!看来我的‘邪气’真藏不住了。”
苏扶卿眉头一皱,手中剑气微动,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村民们被他的气势震慑, 纷纷后退。顾殷久则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搞定。”
他大步走到神婆面前, 故作疑惑道:“神婆大人,您说我身上有邪气,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 这地上的是鸡血还是人血?”
神婆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村民们顿时面面相觑,有些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顾殷久继续道:“您不是能通鬼神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还是说, 您这‘神通’不过是装神弄鬼, 糊弄人而已?”
神婆的脸色愈发难看,手中的罗筛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
顾殷久摇了摇头, 转身对苏扶卿说道:“走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刚走出几步, 神婆在他们身后大声怒道:“今夜鬼来, 你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屋!”
虽然顾殷久刚才的打岔让神婆有些下不来台,但她在村里的威望毕竟根深蒂固。村民们听了她的话, 忙不迭地点头。
回去的时候, 已是夕阳西下。村子一片静谧之景,村女在河边捣衣洗沐,几个八九岁少年赤裸着身体纵身一跃,酣畅淋漓的在水里嬉戏打闹, 顾殷久看着看着,不免回忆起当年与师弟们一同下水摸鱼的时光,也想脱了衣服下水游一游。
然而,想归想,若真行此举,想必河边佳人定会手持捣衣杖,狠狠斥责他为淫贼,群起而攻之。
几个孩童在不远处玩竹蜻蜓,数只竹蜻蜓晃悠悠地飞起,时而盘旋回旋,时而俯冲高飞,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其中一只飞到半空,突然转了个弯,正好落到顾殷久眼前。
顾殷久一笑,伸手接了,就要把这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递还给玩耍的孩童。
谁知这群小孩并不接过,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你们是坏人,爹娘不让靠近你们!”
说完,他们一溜烟跑了,嘴里喊着:“快跑,有鬼来了!”
顾殷久看着他们跑开的背影,无奈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李演不满地嘟囔着:“这帮小破孩子,真是太不懂礼貌了!”
回去后,顾殷久将竹蜻蜓放在桌子上,对着正在院子洗菜的店主道:“店家,这竹蜻蜓路上捡的,挺好玩,送你女儿了。”
店主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头继续洗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道:“多谢。”
顾殷久打了个哈欠,冲苏扶卿和李演等人摆摆手:“我去睡了,你们自便。”
说完,他回屋掀开被子,往炕上一躺,准备补个觉。
他刚闭上眼睛,耳边却隐隐传来一阵低沉的啼哭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窗外。
半梦半醒间,顾殷久好不易将干涩的眼睁开,却发现自己正趴在书案上小憩,一严肃的夫子正襟危坐在上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是哪儿?
顾殷久心中奇怪,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偏偏脑子如同被掏空一般,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