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每一桩杀戮,每一条人命,勒得他几乎窒息。顾殷久抬手捂住眼睛,喉咙里挤出自嘲的笑。
“真是,太可笑了,简直荒唐可笑,哈哈哈……”
苏扶卿抓了他的手,手指坚定地嵌入他的指缝:“无妨,我会一直在。”
顾殷久沉默了很久,风吹起他的发丝,遮住了他微微发红的眼眶:“不,如果因我再连累你,那就是一错再错。”
苏扶卿握紧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我不怕。”
“倘若你跟着我会死呢?”
“宁同死,不独活。”他一字一句道。
顾殷久心头一颤,抬眸望向苏扶卿,少年容颜若雪,眼底无波,似乎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他怔怔望着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眸,一时竟出了神。
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倾身上前,在苏扶卿错愕的目光下碰了碰他的唇。
正要分开,腰间却突然一紧,一只手牢牢扣住他,反手将他抵在竹枝上,竹叶片片飘落。
苏扶卿的唇虽然微凉,吻却炽热得惊人,这一次他不再浅尝辄止,唇瓣辗转厮磨间反复啮咬轻吮。这般毫无章法的啃咬,像是初次尝试的生涩,连最基础的缠绵都把握不住分寸。
直到两人气息凌乱,才终于分开。
顾殷久脸上奇热,半边下唇还残留着酥麻的触感,心头满当当的,胀得发慌。
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微妙的气氛,却突然听到竹林外传来异样的响动。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屏息凝神。
竹林外人影绰绰,透过斑驳竹影,只见古塔莎一袭紫衣,她身后是极乐宫弟子与正道众人。为首的正是苏桥松和江崎,旁边还有各派高手,刀剑出鞘,寒光凛凛。
古塔莎忽然驻足,紫纱下的红唇勾起一抹讥诮:“苏庄主,令弟近来与邪佛过从甚密,同吃同住,形影不离。苏家百年清誉,怕是要毁在这对‘璧人’手里了,不知庄主作何感想?”
苏桥松眉头深深蹙起,却强压怒火道:“古宫主慎言!这其中必有误会,容我找到扶卿,自会问个明白。”
一旁的江崎则是阴阳怪气地接话:“表弟自幼聪慧,怎会不知轻重?定是那邪佛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蛊惑了他。”
这时,两名极乐宫弟子押着朱砂走出。少女嘴角带血,右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受了重伤。
顾殷久顿时瞳孔紧缩。
与此同时,他瞧见一小队人马正悄然向桑阿嬷的小院包抄,想必是要来个瓮中捉鳖。
“既然已经追查至此,不如用这位朱姑娘做饵?”古塔莎伸手掐住朱砂的脸,鲜红指甲勾过白皙下巴,“我倒要看看,邪佛能躲到几时!”
就在众人准备守株待兔时,一道身影从竹林缓缓走出:“我就在这,有什么事冲我来,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霎时间,数十柄长剑同时出鞘,寒光凛冽直指那人咽喉。
可更令人震惊的是,苏扶卿竟也紧随其后站了出来,与顾殷久并肩而立。
一人怒声道:“步蘅公子,你也是正道翘楚,怎可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
苏桥松见此情形,深呼吸一口气,面色严肃:“扶卿,你先过来。”
苏扶卿纹丝不动,反而上前半步将顾殷久护在身后,长剑横在胸前:“兄长,逍遥谷惨案另有隐情,顾哥哥是遭人陷害。”
他抬眼环视众人:“今日谁要动他,先过我这一关。”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讲情面了!”话音落下,数人便举刀扑来。
顾殷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地形。竹林东侧有一条隐蔽的小径,可以绕到小院后方。他轻轻碰了碰苏扶卿的手背,一个微不可察的信号。
苏扶卿立刻会意,两人同时旋身,背脊相抵,默契如一人。同尘将扑来的数名敌手逼退,苏扶卿剑尖微微偏转,不着痕迹地为顾殷久让出突围的角度。
就在战局胶着之际,古塔莎突然厉喝:“顾殷久,你再动一下,你这师妹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同尘硬生生停在半空。
就在此时,小院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古塔莎立马道:“再去两个人,务必把那个老妖婆带过来!”
顾殷久余光扫过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心中暗道不妙,退路几乎被封死,倘若他们一拥而上,纵使他和苏扶卿联手,今日也难逃死局。
一人道:“苏二公子,所以你真当与正道为敌了?”
江崎站在人群前方,嗤声道:“是啊表弟,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为了个魔头连家族颜面都不顾了?”
苏扶卿面色凝重,低声道:“顾哥哥,你去救他们。这里我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