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卿不住地喘息着, 明明是盛夏的天气, 他身上却是冰凉凉的,仿佛寒冬腊月的霜雪。
这是怎么回事?
顾殷久眉头紧锁,伸手想将他扶起:“走, 我带你去见唐伯伯。”
这病来势汹汹, 毫无征兆,着实令人不安。顾殷久伸手想扶起他,对方却死死抓住被子,不肯松手。
苏扶卿声音带着哭腔:“不要赶我走……我睡一觉就好了……”
顾殷久愣了一下, “我为何要赶你走?”
苏扶卿没回答,依旧意识模糊地呢喃:“不要赶我走……我睡一觉就好了,我真的会好……”话说到一半,已然陷入昏迷。
“喂,别吓我呀!”
顾殷久吓了一跳,当即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将人裹住,一道卷起,直奔药塔第九层。
他轻而易举地将少年抱了起来,几乎没用什么力气。
守夜的小弟子还未反应过来,他如一阵风冲入塔内,将玉牌嵌入石门,门轰然开启。
门一开,顾殷久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抱着苏扶卿冲入内室,一边急声叫着:“唐伯伯!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唐天从屏风后走出,目光落在苏扶卿身上,神情凝重却无太多意外。
顾殷久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想起那日师弟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唐天早已知晓苏扶卿的身体状况。
他紧张地问道:“唐伯伯,我听他师弟说你先前给他瞧过,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唐天看着他怀里的人,沉声吐出了三个字:“寒毒蛊。”
顾殷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他体内的是寒毒蛊!”
这种蛊虫,顾殷久只在古籍中瞥见过寥寥数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亲眼目睹。
寒毒蛊一旦入体,便以灵气为食,虽能加速丹田吸纳灵力,却也会在体内积聚毒素,日复一日侵蚀宿主的身躯,直至反噬其身。这蛊虫如同无底深渊吞噬修为,难以根除,只能勉强压制。一旦失控,便会落得个人形冰棍的下场。
究竟是何等狠毒之人,竟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他终于明白,为何苏扶卿天资卓绝,却会败于陕北双刀之手,也理解了他为何被家族冷落——恐怕苏家庄早已将他视为弃子。
若换作是他自己,又怎能甘心?
小少年没有一点力气地被他抱在怀里,轻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他背脊处的骨头微微凸起,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从被子里露出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在顾殷久的眼中,就是个瘦骨伶仃的小可怜。
唐天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解,“按理说,只要他饮食清淡,调养得当,寒毒应到六月底才会发作。如今才五月初,你给他吃了什么?”
顾殷久一听,张嘴“啊”了一声,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茬。
他这些日子带着苏扶卿日日进山,品尝各种山珍,原本想将少年的身体养得壮实些,却不想反成催命符。
“唐伯伯,其实……”
心中顿时懊悔不已,他如实将带苏扶卿去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唐天听,唐天闻言,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胡闹!”
唐天终于忍不住怒斥道,“他身患寒毒多年,脾胃虚损,气血运行不畅。加之你带着他饮食无度,吃这些油腻重口之物,他如何受得住?!”
顾殷久颇为自责地低下了头。
“算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唐天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沉重,“我与他的母亲是故交,她曾向我求助。医者仁心,我岂能见死不救?只是这寒毒蛊已深入骨髓,实在是回天乏术了。”
“你明日送他回去,苏家自会将他泡进药泉。这事,你莫再插手了。”
对方寒毒提前发作也有自己的缘故,顾殷久想了想,不死心地道:“若我将寒毒引入己身呢?我乃纯阳功体,或可化解。”
寒毒蛊虽吞噬灵力,却因性寒而对顾殷久的纯阳内力避之如蛇蝎。若将本源真气输给苏扶卿,或许能助他控制寒毒,转危为安。
唐天严肃道:“寒毒险恶,岂是儿戏!你如今前途无量,这寒毒蛊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功体受损,若为此葬送自己,日后必追悔莫及!”
他嗓音洪亮,梦里的苏扶卿似是有所察觉,微微挣动了下。
顾殷久沉吟片刻,放低了声音道:“唐伯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若你不帮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那样只会耗损更多心力罢了。”
唐天神色一凛,目光如刀般射向顾殷久,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和不满,“苏家大公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救他,莫不是想攒钱给我那逆子开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