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被友商知道他晕倒在办公室里, 不知道要闹出多么大的事情来。也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会遇到什么样的舆论和苛责。
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
他正是因为躺在病床上想东想西,并未察觉到脚步声。直到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他才知道陆洵舟已经来到跟前, 并用手轻轻抚摸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
这个猝不及防的举动,会让程安无意识做出一些微小的面部肌肉牵动。那么陆洵舟就知道程安醒了。他说:“你多睡一会儿, 很多事情你不用担心。”
听到陆洵舟说这句话,程安睁开了眼睛。他深灰色的眼睛看着陆洵舟,面色有些苍白, 秀美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病弱。他说:“陆总,对不起。”
陆洵舟说:“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每次都追求做到最好。以前你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整个工作室里只有几个人,我在最里面的办公室,为这个项目急得焦头烂额,我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甚至想要解散我们这个团队,但是我打开门看见空荡荡的工作室里你还坐在里面,我那几乎快崩溃的心,才沉落下来。”
他坐在程安的身边。
“这个游戏是我们一点点孵化成功的,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愿意出现一点差错,追求做到最完美,还希望有人能够喜欢,也希望能够达到当初我们定下的指标。这些我都理解。”
陆洵舟看起来像是一个沉默寡言又有些严肃冷厉的上司。
第一次程安见到的他的时候,还会担心他太过严苛,不敢与他多说话。但在这些年岁里,他面对程安时,其实更多的是柔和。而现在他的面容上展露的这抹柔和,好像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感。
程安来不及去看清,就又听到陆洵舟说:“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事,是这一次的事情你们技术组做得很好,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看了一遍。你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也不会有新事情让你做,只是修修bug什么的,你的组员们都会做得很好的。毕竟都是你带出来的人,都不差。”
他的声音轻柔,他说:“好好睡一觉,我也会给你放长假。你想要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他的手再次覆盖上了程安的额头,这一次是一种抚摸的力道。他几乎用着一种柔和的、商量的语气说话。
“好不好?”
程安咽喉滞涩,他知道陆洵舟一直以来对自己真的很好,也很关心他。有一抹情绪堵在胸口,却又分辨不清是什么,最终能够说的,只有一句:“好。”
他躺在这里,确实是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安逸和舒适。
陆洵舟和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轻,听到工作还是做完并且做得很好之后,程安也总算放下心来,在这种氛围当中,他便又有些昏昏欲睡。
在睡着之前,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陆洵舟温暖的手掌,也似乎听到了一声:“睡觉吧,安安。”这声音不似真切,像是从梦中来,让人听不清楚。
…
程安从医生那里知道,他只是疲劳过度,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需要观察几天,就让程安再住几天医院。
习惯了每天忙碌着上班,突然一下子清闲起来,便让程安有些不适应了。他靠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户所在的位置,看见那树枝上一只麻雀跳来跳去。
他正看得起劲时,感觉到有一抹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转眸去看了一眼,骤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宋泊衍。
看见宋泊衍,程安就想起之前他压根就不听医嘱,甚至将自己弄来医院的这件事。他有些发怵,直接缩下去,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不敢去看宋泊衍。
同时他也在心里好奇,这宋泊衍不是中医吗?好像和他们公司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的消息了?
被子其实露出一条小缝隙,让程安看见坐在旁边的宋泊衍的手。
alpha的手都是比较宽大的,手背上静静匍匐着几根青筋。他看着宋泊衍的手开始发呆,结果感觉到一只手要拽他的被子,程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劲,没让他拉下来。
宋泊衍放弃了,只是隔着被子去抚摸他的脑袋,宋泊衍说:“早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
程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一个朋友在这家医院里工作,就是他接诊的。他和我聊起天来,说最近的年轻人为了工作什么都不顾,这本来都是alpha的城区里的工作量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按照beta的体质怎么能做这么多的工作呢?听到他提起beta和工作,我就想起你,就仔细询问了他。我就知道你已经住进这里面来了。我必须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