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裴一雪抬头:“嗯走了,我们也回吧。”
裴一雪头一次破天荒地反思了下自己,是否对常枫太过有偏见了些。
毕竟迄今为止,常枫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马车上,谢玉书时不时瞧来一眼,似有何事犹犹豫豫。
裴一雪笑道:“阿书不妨直说。”
“我……”谢玉书耳尖泛起红色,自袖中拿出个青色锦盒。
“给我的?”裴一雪接过,扫过锦盒上刻印的三字:“冠玉轩。阿书方才买的?”
“嗯。相识一年,我似乎还未送过你稍正式些的东西。”
裴一雪打开,里头放着的是一支镶玉发簪。谢玉书问:“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裴一雪盖上盒子,凑到谢玉书耳旁低声笑问:“与子结发,携手同行,这可算阿书送我的定情信物?”
“……我未想过这层,应当、不算。”谢玉书手撑着裴一雪,以免马车颠簸,摔着人。
裴一雪追问:“那阿书打算何时给我定情信物?”
四目相望,谢玉书思索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问:“你可有想要之物?”
“什么都可以?”
“嗯。”
“我要——”裴一雪看着人,眉目间尽显情意,“阿书。”他指尖从谢玉书额头依次划过眉心、鼻尖、喉结、锁骨,“作为定情信物,往后阿书身上的每一寸都归我。”
第55章
皇帝发病第十天, 裴一雪被带入宫中。
时候已过晌午,冬日阳光温和,但在福宁殿外, 却显得十分毒辣。
路旁两侧临时拉起无数白布棚, 棚中药罐下火舌吞吐, 黑褐色的药汁翻滚沸腾,各路名医在一片死寂中透露着焦灼与忙碌。
“再添一味雪莲!”白棚下一白衣男人丢下药罐盖子,身旁药童赶忙跑去另一侧慌张找寻药材。
“那位是神医薛九针,曾在江南瘟疫时,创下‘九针连刺’,针镇百邪,救活数千百姓。”齐王一边走,一边给裴一雪介绍尚还留在宫中名医。
“那位驼背相貌奇特者, 来自西南瘴疠之地, 人称‘阎王愁’,手段诡异,善用偏方。”
再往前,一面容冷峻的鹤发老人出现在视野中,看到齐王,老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齐王介绍道:“神医‘活白骨’白守真, 先帝征战时,军中爆发怪病, 仅用三味野草熬汤,救活三军。”
平日千金难求一见的名医,因皇权汇集到此,就这般在裴一雪眼底一张张滑过。
台阶上到一半,福宁殿殿门打开, 一贵公子领着廖秋白踏出。
裴一雪没想到廖秋白没了千年人参竟还是来了皇宫,而这位贵公子不知因何会带其入宫。
看到他和齐王,贵公子怔愣了瞬,随后眼神不经意扫过他,落到齐王身上:“七弟这是哪儿寻来的神医,不知师承何派,有何可取之处?”
“四皇兄。”齐王躬身朝人行礼,“徐神医在凌宜省颇具威望,我想着可能为父皇的病出一份力。”
“凌宜省?徐?未曾听过。”晋王口吻轻蔑,“七弟还是莫要病急乱投医,以免误了父皇病情。”
齐王再次躬身鞠了一礼,表虚心听教,随即将话题引向廖秋白:“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廖神医,本王特请来为父皇诊治。”晋王此话一出,齐王嘴角笑意更浓。
“廖神医,本王倒是听说过。”齐王顿了顿,“凌宜的裴家药堂里面坐诊的一位医者正姓廖。只是前不久裴家药堂的东家因涉嫌杀妻入狱,秋后问斩,裴家药堂也因而受到波及,草草关了门。不知这位神医可是那位廖神医?”
齐王口吻柔和,却不乏戏谑之意,廖秋白愣在原地,面对皇子的问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上一辈的恩怨,关秋白何事?也值得七弟揪着不放?现父皇是召集天下名医会诊,自要凭医术说话。”晋王出声解围,“秋白方才已为父皇诊治,只要寻到千年人参,便能保父皇痊愈。”
底下看戏的神医们,忽地一片哗然。
“寻什么?”阎王愁陡然提高了声调:“千年人参,老夫没听错吧?”
神医们哄笑一片。
“要有千年人参,在座的谁人不能医好陛下?轮得到他来?”
“行医半生,我从未真正见过千年人参,不知诸位见过吗?”
“反正我没见过!”
“老夫也没见过。”底下神医陆续附和了句,眼中尽显鄙夷。
各路神医都是由不同势力寻来,根本不将晋王放在眼里。眼见晋王黑脸,一位山羊胡子老头假模假样奉承道:“为保陛下龙体无恙,我们心直口快了些,晋王殿下莫怪莫怪。”
“各位神医只管各显神通。至于千年人参这等小事,不劳费心。”晋王憋了一肚子火,侧目看向廖秋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