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宋意生泛红的指尖上停了两秒,又落在那只半开的行李箱上,沉默地望向并不算尖锐的金属拉链。
“都收拾好了?”裴兆停在原地没动,看着宋意生低头整理袖口,真丝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
“施工队明天就能进场,我......”宋意生答非所问。
话停在半途反应过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裴兆的目光停留在宋意生慌乱的脸上,看着他吞吞吐吐。
行李箱的缝隙间露出牛皮色的纸角,裴兆盯着那个被宋意生欲盖弥彰的影子,脚步顿了顿。
但他却只是牵动唇角浅浅抿了下,随后把果盘搁在桌上。
“忙完记得吃。”裴兆的声音很轻,又一次叮嘱,“别熬太晚。”
门合上的轻响像一声未叹完的气。
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碗里的橙子,在逐渐暗下来的室内里泛起温润的光。
宋意生望着裴兆离去的背影,手指紧紧捏着那张电影票根,直到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藏在箱底的信封边角还翘在外面,宋意生只感觉心跳在耳边敲得厉害,思绪一片混乱,让他只能盯着桌上的那碟橙子瓣发呆。
裴兆看见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大海上疯狂叫嚣的风,在他的耳畔久久挥之不去。
那些他以为早就埋好的往事,这会儿全被裴兆的一个眼神、一句话给勾了出来,活像春天里冒头的笋尖,任凭多少风雨都抵挡不住,越拔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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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意生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程岸鸠占鹊巢地霸占了自己的皮转椅,翘起脚尖点地,对着电脑屏幕挠眉头。
持续了一整晚的紧绷感在看到程岸这幅样子时不扫自破,那人瞥见他进来,也不客气,立马朝他勾了勾手指,道:“宋儿,快来看!又有发现!”
屏幕上定格着一段监控画面,深灰色外套的男人正低头跟着穿印刷车间工服的背影,帽兜压得极低,却还是能让人从身形对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程岸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金属笔帽在指缝间溜溜打转:“昨天我去印刷厂拿了最近的监控资料,你猜我发现了谁?”
宋意生凑近屏幕,看见画面中的人影,后颈一阵发紧。
“罗锦?”宋意生皱眉,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他怎么会出现在那?”
自打他踏进这个行业起,罗锦就是他甩不掉的老对手,两家公司从老板到基层都横竖看不顺眼,即使是在各种设计场合碰上面,也连个敷衍的笑脸都欠奉,活像结了几辈的梁子。
宋意生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放空:“咱们跟印刷厂的合作一直捂得很严,按理说除了项目组的核心成员,连行政部都没几个人知道。”
程岸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很快就调出了另一屏资料:“更巧的是,当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就在那周三的下午,罗锦和我们公司的一个实习生有过接触,地点正是他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
“周明宇。”程岸的指腹点击屏幕上标出的地图,“正好也参与了这次初稿的整理工作,隶属于项目组组内人员。”
宋意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盯着屏幕上重叠的线路与时间,当即开口道:“查他,把他接触过的所有文件记录调出来。再查罗锦近三个月内的所有行程,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嗻!”程岸应了声。刚要动作,就见宋意生指尖一扬,突然抬手制止:“等等。”
他眯起眼:“但也别只查他一个人,在证据落地前,从快递到保洁,只要跟项目组沾边的,全部排查。按无罪推定来,一个一个过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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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泄密事件可能涉及公司内部人员,宋意生刻意避开在公司与程岸公开讨论,只怕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他一整天都被这段监控录像搞得心神不宁,直到下班后,揣着所有泄密资料匆匆赶回家,一回去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裴兆中途来敲了两次门,头一回端着温好的南瓜粥,问宋意生要不要垫垫肚子,第二次捧了碗炖好的梨,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隔着门板,宋意生头也没抬,朝裴兆遥遥喊了一声:“我还不饿,你先吃吧,别等我了。”
裴兆等了又等,眼看着时针走过七,触碰八,越过九,将将就要到十点正中。
他终于忍无可忍,直接端着托盘推开门,这才发现宋意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枕着设计稿睡着了。
......
半梦半醒间,宋意生感觉有温热的指尖拂过他的发梢,那触感太过熟悉,以至于让他睡得更熟。
直到那双手不再满足于在他的头顶游走,而是轻轻地戳了戳他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