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侯云青欣慰地扬了扬嘴角,有病已的许诺他当然放心,这位皇曾孙殿下,实在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欧侯云青死在了三日后的清晨,欧侯家的嚎啕声传遍了掖庭复杂交错的弄巷,这声音将尚在睡梦中的诸人惊醒,平君攥紧被角,平静地流下一行泪,这是他们的掖庭第一次为一个生命的流逝而哭泣。
等到冬去春来,万物开始恢复生机,云裳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平君和霍成君还准备着扩张店铺规模。
这日,两人一同到了椒房殿,约了上官萦阳一起赏春。
姑娘们来到沧池边上的凉亭,说着玩笑话,又对诗作赋,霍成君当场弹奏了一曲司马长卿所作《凤求凰》,她的琴声婉转动听,惹得经过的刘弗陵驻足欣赏。
在他身边的鄂邑公主却冷哼一声:“那人是霍光的小女儿?琴技虽是不错,但她人可是娇纵得很,在长安城名气不小。”
刘弗陵侧目看着他这位姐姐,说娇纵,他这位皇姐才真是不遑多让。
“霍光最近在五原调兵遣将,动静不小。”鄂邑公主又道。
刘弗陵皱了皱眉,不耐烦道:“皇姐怎么和左将军总是同一番说辞?”
刘令被这句话堵了嘴,心想上官桀怎么还先她一步来皇帝这儿告状了?
殊不知,这只是刘弗陵试探的一步。
而刘弗陵看见刘令愣着的样子心里便笃定,她和上官桀又想乘机诬陷霍光。
他郑重地说:“大将军受先帝遗命辅佐朕治国理政,可由不得旁人诽谤非议。皇姐,你们还是好些相处,大汉的江山,你与他计较什么?”
刘令面有愠色:“怕的就是他惦记这大汉的江山。”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令对这个弟弟的耐心实在是到了极限,也知道他是决不会让她和上官桀如意的。
这么多日子她也看透了,这个弟弟就是在等着自己大权在握的日子,在此之前,他便借着霍光的势力打压她和上官桀。
她心中冷哼一声,也不知霍光是怎么看待这小皇帝拙劣的把戏?
“大将军不是那种不忠不义的人,你看他处事,从未出过差错。”刘弗陵边说边朝着凉亭走去。
“我明白了。”刘令的脸色转而柔和,她笑了笑,殷红的嘴唇优雅地上扬:“既然做不成敌人,便做朋友罢。”
刘弗陵这才将目光从上官萦阳身上收回来,注视着自己的皇姐。
刘令快言快语:“反正除不掉他,我何必自找不痛快?不打扰陛下会皇后了,皇姐这就告退。”
刘令走得很快,刘弗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位皇姐是又准备蓄什么势了?
但他没有多想,萦阳的笑声将他拉回现实。
刘弗陵看见她同许平君和霍成君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原是从刚才那曲《凤求凰》之中,平君听出了霍成君思春的心思,以《郑风子衿》相和,让霍成君红了脸。
追问之下霍成君一言不答,这倒让萦阳更加好奇,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姨母,怎么会有这样娇羞的时候。
霍成君羞了羞,日常那股架势又出来了:“皇后娘娘,你都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能和我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相提并论?”
“那我做个主让你们出阁如何?”上官萦阳道。
两人却一同摆手:“不要。”
上官萦阳满腔热忱又付了东流,撅起了嘴巴。
“萦阳。”刘弗陵站在远处,唤了她的名字。
几个人均面向刘弗陵行礼,刘弗陵先是让几人起身,再招手示意上官萦阳过去。
萦阳便高兴地去,刘弗陵拉起她的手,问:“春光正好,和朕去上林苑赏春如何?”
萦阳入宫几年,还未去过上林苑,只知道那里是个风景极美的园林,当即喜笑颜开,一口应下。
然后她便说要回椒房殿收拾东西,不陪许霍二人赏春了。
两人当然不会说什么,几个人就在沧池告别。
霍成君见平君面色不太好,又有些咳嗽,特意叮嘱她好生休息,布坊的事可以歇两天再理。
平君点头答应,还是送她到了宫门。
正巧遇见病已从宫外回来。过了一个冬天,他又长高了一些,五官更有棱角,这让他多了几分男子汉的睿利而褪去了些许少时的柔和。
他步伐走得端正,宽大的袖袍随他的身姿摆动,给霍成君的感觉就是君子如玉。
“平君。”病已开口先叫了平君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对着平君笑着,那种温润的笑。
霍成君瞧见平君娇俏柔和的眉眼,那眼神里一潭池水,秋波不断,她和病已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靠得那么近。
霍成君的心骤然缩紧,她看见病已过场似的和她打了一声招呼,但心思却从没从平君那里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