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好了,晋扬憋在心里没说,干嘛非在走廊里走?要是去楼下花坛那边散步,晋扬保证能拉着林夏青在那儿晃悠半小时以上。
每次在走廊练习走路那么多人围观,林夏青在一旁跟遛宠物似的遛他,一会儿拍个掌鼓励,一会儿表情丰富地挑眉加油加油,周围看热闹的人多,晋扬的脸都被逗红了。
“我的腿没事儿。不过你下午就要回乡下?后天你不是去市里参加摸底考么,回一趟乡下,又返回县里坐车去市里,也太折腾了,干脆就在县里找你小姑凑合一宿,你不是说她在单位住单间?你们娘俩打个地铺,摸底考只考一天就完事儿,后天早上开考,最迟明天下午你就得动身出发去市里,算起来也就今晚上你小姑那挤一挤。回头你考完去接你妈,统共才两三天的功夫,不算麻烦人家太久。”晋扬心里门清,林书蓉巴不得她们娘俩去给她作伴,也就林夏青脾气死犟,是个不肯麻烦别人的性子
。
前两天林书蓉接到摸底考试开考的通知,第一时间来医院告诉林夏青,并且准备请假陪她一起去市里参加考试。
做姑姑的,总是不是放心晚辈,在林书蓉的眼中,侄女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么个温吞性子是被嫂子的病逼急了,才练出胆子敢把人往县医院送。县城不算大,侄女或许能吃得消,但市里就不一样了,那些公交和汽车到处在马路上乱窜,一个从来没去过大城市的乡下姑娘,头一遭进城,会头晕目眩的。
没想到,侄女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她说自己一个人去市里参加考试就好,只是要麻烦小姑姑帮她开介绍信去市里的旅社住。考试前一晚要提早赶去市里,考完试还得再在市里住一晚,等第二早上出了成绩,她才能回家,一前一后,介绍信上要开两晚。
林书蓉当然一千一万个不放心了,可拗不过侄女说不想耽误她上班,两个惺惺相惜的家人,彼此都为对方的难处贴心考量,林书蓉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能狠狠心,撒手让侄女只身一人去市里考试。
晋扬不确定林夏青会不会同意今晚上林书蓉那儿打搅,她这种凡事不求人的性子其实挺让人头疼的,连考试这种大事,她都一意孤行要自己摸去市里,路上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考试泡汤事小,人身安全事大。
听说林夏青准备自己坐车去市里参加考试,晋扬也跟着上火,如果不是自己的腿没彻底好利索,怎么也一脚油门把她送去考场门口。
临时出院,下午先回一趟乡下,明天从乡下再一路折腾去市里,第二天还有精神头参加考试吗?人都累够呛。
晋扬眼下只能费尽心机,层层加码道:“你出院如果没跟你小姑说,直接回了乡下,她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出院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会她一声,难为她这么把你们放心上,隔三差五跑医院来陪你们聊天解闷儿,而且哪回来人家都不空手。林夏青,你就是再怕麻烦人家,通知人家你们出院了,这个礼数也得做到。”
林夏青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出院不知会小姑姑,按小姑姑的脾气,铁定要伤心上火。
其实亲戚之间处得好,无非就是双方都愿意多疼疼对方,多替对方的处境着想,这世上没人会愿意一直当那个吃亏的冤大头,两头都好,这样的情谊才能维系得长久。
她不愿意去林书蓉那打搅,就是因为林书蓉的母亲和大姐不顾脸面上人家单位闹,林夏青怕自己带着乔春锦上林书蓉的宿舍挤,那些同事背后又要乱嚼舌根。
小姑姑对自己和妈太好了,林夏青是个投桃报李之人,绝不会像那种拎不清的亲戚,把林书蓉的宿舍理所当然当成驻X办事处。她和林书蓉都是体面善良的人,彼此深深顾虑着对方的难处。在自己没能力报答的时候,就要做到能尽量不要麻烦人家就少添麻烦,这是林夏青对自己的做人要求。
可眼下晋扬这么把道理掰开来说,林夏青听进去了,确实不能一声不吭就回乡下,只能脸皮厚一点儿,下午收拾好行李,去小姑姑的宿舍打搅一宿。
鲅鱼饺子上桌,晋扬又跟店里要了一壶烧酒。
他很少喝这么烈的酒,林夏青趁着兴也跟着喝了几口,店里不知什么时候慢慢添满了顾客,林夏青跟老板要的花生米很久都没送来,大约是店里人多招待不过来了,林夏青看见晋扬一杯见底还没停的意思,就自己钻进了后厨去要花生米。
喝酒哪能少花生米啊。
老板果真在忙,嘴里叼着半根烟,火力全开在灶台前颠锅,那张脸被火光烤出许多油,反光镜似的,水油混合物糊满了老板整张国字脸,他甚至忙的没空转头和林夏青说话,嘴里烟也不摘,含混说着:“花生米在案板上,拿个碟子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