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扬说:“您不用管我,我开了车来,一会儿我就回车里待着,等小夏她们回来。”
芹姐一阵心惊肉跳,心想:隔壁两母女本事也太大了吧?怎么找的男人都开着车?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会开车的男人比大海捞针还难,会开车的男人大多吃公家饭去了,何况这男人不仅会开车,还有自己的车。
周霁光平时那辆军用大吉普就够在巷子里引起轰动了,不知这晋扬开的又是什么车,芹姐嘀咕,天底下有钱有势的男人全钻隔壁去了,老天怎么不也赏她一个会开车的男人呢?
可一抬头,看见窗子外面丈夫张镐在院子里替她检查她那辆红自行车的链子,芹姐又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等会全家老小都要回乡下去,回乡十几里路,张镐心细,提前替娘们琢磨自行车好使不好使了。
雪地里的张镐只披了一件灰袄,大方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也是红曲曲的,看着像一只笨拙的褪毛粉皮兔子,芹姐的眉眼突然弯笑了起来。
嗯,老天爷确实也给了她一个会开车的男人,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嘎吱嘎吱,能像闷驴一样驮着她一路骑十几里路不嚎累,这男人她千金不换!
晋扬在芹姐家吃了两块粘豆包,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蛋打豆浆,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便钻回了车里去。
没多久,晋扬就看见马小芹穿着一件漂亮的丁香紫大衣,领着张家的一串老少爷们从巷子里推着自行车出来了。
马小芹自然也是看见了黑色轿车里的晋扬,扬手朝他挥了挥。
张家老大扯了扯马小芹的大衣,小声说:“妈,你不会也跟隔壁乔姨一样,要给我找一个有车的后爹吧?”
马小芹一巴掌招呼上儿子的腚,“去你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人家年纪不比你大*多少,把你妈想成什么人了?”
张镐更不客气了,直接一脚把儿子的屁股踹飞,瞪眼道:“你老子我还没死呢!狗不嫌家贫,一辆车就把你小子的魂给勾走了,出息!”
巷子口一阵鸡飞狗跳,看的晋扬失笑。
多么其乐融融、温馨又吵闹的画面。
是他从来没得到过的。
芹姐一家走后,等待林夏青回来的时间就变得难熬多了。
晋扬有点困,但又怕自己睡着错过林夏青回来,一双眼睛反复阖起又睁开,最终还是靠在方向盘上昏沉沉睡去。
等他囫囵眯了一觉,醒来差不多中午了,车窗起了好大的雾,他下车走了走,活动活动麻掉的腿。
平房上的冬麻雀叽叽喳喳,居然是这条安静巷子里最鲜活的存在。
而等晋扬重新回到车里不久,他就看见街口慢吞吞骑来一个渺小的人影。
晋扬眉心一跳,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几乎第一时间就在脑子里确认,那个既模糊又微小的身影一定就是林夏青!
他怕她看不到他,立刻滴了一下喇叭。
旋即开了车门,钻出车厢,一直朝她挥手。
林夏青看到他了,表情完全愣掉。
晋扬隔着大老远就看见她那傻气的表情,唇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他喜欢看到她这种表情,一颗心跟着化掉,要知道,他不惜夜奔近千里,只为了看到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常言道红颜祸水,可这一分这一秒,晋扬却觉得当年烽火戏诸侯又算得了什么,如果那个祸水是林夏青,要他一颗心掏出来给她都是甘之如饴的。
恨不能飞奔向她,心里却忽然又一阵近乡情怯。
她会不会觉得他的突然到来很是唐突冒昧?
晋扬倚在车门边上,看着远处的人影越来越放大、越来越清晰。
直到看见她努力朝他骑来,红扑扑的小脸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冰晶一样通红,晋扬拔起大步迎向她。
一个被冻傻掉的小呆瓜,这么冷的天,她为什么要骑自行车?
林夏青腾出一只手朝晋扬挥舞,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雪地艳阳。
晋扬却跟着一阵心悬,忙呼道:“雪地路滑,你好好骑车!”
话音刚落,林夏青的自行车轮胎就在雪地里打了个滑。
林夏青连人带车栽去路面,心想:完了完了,糗死了,本来好好的唯美重逢画面全被这狗吃屎的一幕给破坏了。
剧情本来应该这样发展:她在洁白的雪地骑着中原一点红自行车飞奔向她的意中人,而晋扬浑身笔挺地在雪地里朝她张开怀抱,等到他们无限靠近,林夏青准备一把跳下骑自行车,帅气甩开累赘座驾,一把扑向晋扬的怀里。虽然主动扑向人家怀里很不矜持,但天晓得此时此刻的她见到晋扬,是多么的惊喜与激动!
她甚至不能深想,晋扬是忍受着多么艰难的长途跋涉,一路从京市飞驰到青市,只为了大年初一给她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