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命,还是太后娘娘思虑周全。”嬷嬷应下,眼神往殿外看去:“那江才人……”
“赏。”太后言简意赅,却是不打算见江才人的意思。
狸猫发出细微的叫声,肆意拨弄太后腕上的玛瑙珠。太后也不恼,伸手点在它后脑,笑言:“瞧瞧,这老东西怕是又饿了。”
说罢抱着狸猫朝偏殿的膳厅走去,内侍紧随其后。
嬷嬷按照太后吩咐赏下丝帛首饰,让江才人回去了。
之后她带着食盒来到皇帝与大臣议事的太和殿,交予内侍总管汪文镜。
太和殿大门紧闭,皇帝正在里面应对提议的臣子。
定下了去南部治洪的人选,又赐下一门姻亲……最终还是没完没了,绕到了子嗣问题。
“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陛下,天地之本乃是繁衍生息,以臣拙见,您应当充盈后宫,嫔妃开枝散叶,宗庙方能延续。”张大人率先说道。
侍御史紧跟其后,进行了一番附和。
天子后宫空置,这算个什么事!外头已经在传今上不爱美人爱断袖了,简直荒唐。
贺兰玥好整以暇,坐在高堂上喝茶吃点心,随后开了口:“张大人如此重视子息,难怪能在孝期连收三个通房,又在平康坊留宿。令先父若是能知晓,想来也会宽慰不已。”
张通脸上一青,立刻跪伏在地行稽首礼:“臣私德有亏,为皇上添烦,臣实在该死!只是臣于公事上一向战战兢兢,未敢有失,万望皇上念此宽宥贱臣的家眷。”
他心中震颤,皇上连这种内宅私事都一清二楚,竟与平日展现出的昏庸全然不同。他一边害怕,一边担忧自己的仕途,手中笏板也跟着发抖。
贺兰玥从御座起身,单手将张通的笏板扶正:“朕乏了,今日到此为止。”
张通依旧后怕,汗水顺着鬓角滴下,只能看到一双章纹皂靴从额前经过,“臣叩谢皇上仁德,求皇上允臣自罚俸禄。”
“准了。”
“陛下!”刚直的侍御史还想继续方才的话题,被贺兰玥打住。
“朕这就去绵延子嗣。”他笑吟吟看向对方:“御史若是想跟随,也不是不可。”
侍御史呈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然而这至少能证明陛下不喜龙阳,他居然又生出一种诡异的欣慰。
贺兰玥欣赏完张通的龟缩、侍御史的挣扎,满意地抬脚迈出太和殿,对内侍道:“摆驾清辉殿。”
第4章 “骗子。”
瑞香对江芙的怠惰很是不满。
“皇帝就要来了,你还在用膳。”她恨铁不成钢地说。
江芙迅速扒拉几口,说话囫囵:“唔,我吃饭很快的。”
这一桌子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尚食局,好样的。
“不能再吃了。”瑞香将她面前的盘子移开,右手掩在身后,掠过旁边的茶水。
江芙没看到她动作,拿过茶水润喉。
“你知道今日该做什么。”瑞香的视线落在寝殿的方向。
“做什么?”
“休要废话。”瑞香抽出匕首横在她颈侧,语气阴冷。
江芙推开匕首,咧着嘴笑:“别生气,只是玩笑。”
殿外喧闹起来,瑞香将八仙桌收拾完毕,退了下去。
她把茶壶带了出来,倒在耳房边的泥土中。
江芙整理衣衫后出殿等着接驾。不知为何,今日的衣服好似有些厚,捂在身上闷闷的。
皇帝的仪仗停留在清辉殿外,他下了步撵走进回廊。
“汪文镜,你不觉得这儿太热了吗?”贺兰玥抽出折扇,狐疑道。
“回陛下,奴才觉着和外头无甚差别。”汪文镜实话实说。
越来越近了。
直到回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
江芙半蹲行礼:“嫔妾给陛下请安。”
贺兰玥闲庭信步,折扇在她肩上轻轻一拍,踏入殿内。
江芙到现在也不知他为何突然驾临,只得紧随其后,殿门在身后合上。
一片寂静,桌上摆着茶点与新鲜的石榴饮子。
江芙坐在桌旁,体内一阵闷热。这是什么怪病?方才还好好的,忽然就变得热腾腾起来,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只想要一盆冰水浇头而下。
美人艳若桃李,眼翳沾染水雾,很煎熬的样子。
贺兰玥交领微敞,露出里面冷白的脖颈,挑着眉看她。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他拨开江芙的碎发,将手背贴了上去。
冰凉,战栗,还有细微的痒。
他身上的味道沉寂、矜贵,如雨后水汽将她一寸寸覆盖,夏日潮热来得过早。
江芙偏过头,躲避他的触碰。
“朕还以为你要侍寝。”贺兰玥面无表情。
既然表面的身份是后宫才人,这的确是她的义务,何况对方又是这样身高腿长、长相出众的条件,完全不吃亏。但凭借神志不清的状态,若是一会儿她不小心说出什么,暴露了真实身份,那便是杀头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