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江芙?分明是一个瘦弱的男子穿上了宫裙!
“朕久闻民间有艺人擅口技,吟叫百端,模仿不同人的声调能够以假乱真。”贺兰玥又用刀尖在他的腿上戳了个洞,将他拖至地面:“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在哪儿?”贺兰玥的脸色阴沉如水。
男子继续用江芙的声音咯咯笑起来,妖娆瘆人:“贺兰玥,你自己清楚这皇位怎么来的!杀父杀母杀兄,你不得好死啊!”
“可怜、可怜我们公主忍气吞声……只能朝杀父仇人跪下啊哈哈哈哈!”他一边说着,眼眶耳朵嘴里皆渗出黑红的血迹,是提前服了毒。
“咯咯咯咯杀父杀母,不得好死!”架上的鹦鹉叫得欢畅。
汪文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地上丑陋的尸首,以及指尖发抖的陛下。
那一瞬,他甚至在贺兰玥脸上看到了无措。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咯咯……”鹦鹉被链子拴着,上蹿下跳。
“封了下山的路,带人去搜。”贺兰玥道,将印信丢给汪文镜:“调执金吾。”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白日里凭空蒸发了?
汪文镜一愣,也知道此时耽误不得,随即领命退下。
贺兰玥跨过尸首,细细摸索着殿内的每个角落,床底、灯台、百宝格、书箱……却没发现密道。
主持修建上清宫的是贺兰玥的人,他明明知道竹里馆此地根本没有密道。
可此时他竟希望有一条自己不知道的密道,尽管会带来杀身之祸,可这有什么呢?至少能知晓江芙消失的方向。
贺兰玥沾了许多灰尘,来到偏殿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偏殿窗子大开,外面是连绵的竹林,有一条下山的偏僻小路。他看到一枚熟悉的蝴蝶珠钗,掉落在窗棂边。
风吹林动,竹叶落下。
黄昏,日头偏西,溪水凉亭。
“回禀陛下,竹林全都搜过一遍了,没有一个人影。”执金吾将领袁沛说道,小心翼翼托起一枚珊瑚耳珰:“但是在另一条路上发现了车辙,旁边还有一只耳珰,微臣已经着一队人马去追了。”
这也是江芙的。
贺兰玥翻身下马,他沿着竹林后的小路一路寻找,连一只兔子都不放过,却全无收获。
他没说话,只是坐在凉亭中等着,一口水也没喝。
“陛下!”汪文镜急匆匆骑马而来,跳下马:“奴才带人拦住了袁将军所说的车马,里面是空的……”
“车夫说今日有人给他银子,让他顺着这条路走,在路上扔下配饰。奴才已经拷打过了,其余的事情那车夫确实不知。”汪文镜失落道。
原来都是障眼法。
始作俑者早早布好了局,利用救人的急切之心,将他们往错误的方向上引,白白浪费了最好的救人时候。
贺兰玥笑了:“是朕小瞧了这位皇妹。”
他一定要把这些人都凌迟,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
“陛下,但凡下山的路都已经堵着了,谁也没放下去。那些曲水流觞的女眷也扣下了问话,她们皆说不知情。”汪文镜抹着汗,猜测:“淑妃娘娘应当还在上清宫,只是被藏了起来。”
夕阳无限好,烫金色席卷天际,河水浮光跃金,鱼儿摆尾。
小船从水面经过,内侍正用网子捕捉最新鲜的鱼,用以贵人们的晚膳。
贺兰玥想起今日来时看到的宫人,冷淡的眼微微眯起,将那内侍唤来。
“你们午时才来过河面,为何还要再来?”他问。
内侍战战兢兢:“陛下,奴才们都是清早和日落时捕鱼,从不在晌午。”
除了贺兰玥和汪文镜,在场其他人均是摸不着头脑。
而贺兰玥脸色一变:“去,顺着河流上下游找。”
汪文镜也回过劲来,他们带着淑妃娘娘走的是水路!
行宫的水流与湖水全都连着,水道狭窄,时不时有溶洞暗道,容不得大船经过。平日里只有宫人撑着极小的船清理水面、打捞鲜鱼,根本没有贵人会借用水路行走。
天色已黑,兵甲再次出动,少室山火把攒动。
玉衡殿灯火通明,贺兰玥端坐中央,素蝉在旁已经哭红了双眼。
他想要端起茶盏,却手臂一抖,热茶全部洒在手上,杯盏骨碌碌滚落在地。
疼痛传来,似乎是有马鞭一类的物件抽打在背上,一下又一下。刺痛着身体,折辱着尊严。
他的阿芙啊……
他一定会,一定会杀了他们所有人。
贺兰玥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宫人惊动,想要上前。
“都下去。”贺兰玥疲惫地说,挥挥袖子:“下去。”
外头子规鸣叫,声声啼血,圆月当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