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了账,晚上吃饭的人多,店里没什么位置,两人就站在前台的柜子前等着。
店里的人声嘈杂,她们说什么,只有她们知道。
谈言清问道:“你说的不能让简悠知道的事,是喝酒?”
简好点头:“嗯。”
谈言清观察了一下她,在简好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时,她说:“你好像很介意她说什么。”
简好摸了摸鼻子:“我也介意你说什么啊,但你跟她不一样,你不会骂我也不会打我。”
谈言清眯眼:“她骂你打你?”
“……”
好像抹黑了简悠的名声。
简好干笑了两声:“当然没有…哈哈……我瞎猜的。”她咕囔一句,“反正就是莫名的害怕她。”
谈言清没再说话。
过了一分钟,简好觉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太干巴了,找着话题:
“我下午没去学校,又发了几张卷子?”
“三张。”
“噢,你都写完了?”
“嗯。”
“有没有特别难的?”
“……”
谈言清侧眸看她。饭店里安的是白炽灯,明亮的灯照得简好睫毛都根根分明。谈言清数不出简好有多少根睫毛,她只看到了简好眼里的哀伤。
她虽然在笑,可她的眼睛在下雨。
是那种连绵不断的,淅淅沥沥的,足以淋湿她余生的小雨。
谈言清微微吸了一口气,尽量放软语气,将在简悠家里没有问出的关心道出:“你今天怎么了?”
简好摇头,又笑了笑:“没什么啊。”
谈言清喉咙哽着酸涩,道:“没什么,为什么要喝酒?”
简好:“想喝了。”
谈言清冷笑了声,手压-在简好搬到身边的那包啤酒上,道:“不说实话,我不会允许它进我家门。”
简好错愕了下,道:“我刚还说你会站我这边呢!”
谈言清眼尾稍眯了眯,简好知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跟她犟,一扭屁-股坐在前台老板孩子坐的小板凳上,低着头,手扣在一起,哑声说:“我就是有点难过,想喝一点点。”
她瘦削的身体坐在矮凳上,小小的一团,就像是委屈到了极致。
不在意她的人不会理会,但……
谈言清压-在酒上的手蜷了起来,指腹摩挲了两下,最终抬起,压-在了简好的头顶上。
她的手掌纤薄,可在这个时候,温柔又富有力量。
简好身体僵住。
谈言清缓缓蹲下,与简好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她犹豫着,问:“是因为…你的领养家庭?”
对上简好猛然抬起的头,看着她眼里的诧异,谈言清想简悠猜的八-九不离十。她轻声说:“简悠猜到了些。”
谈言清将简悠的分析大致跟简好说了一遍。
简好听到,惊讶简悠的脑洞外,问谈言清:“你呢?你是不是也早就怀疑我是装失忆的?不对,说怀疑不准,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她将下巴贴在膝盖上,垂着头,忍不住失笑道:“我装的这么不像啊。”
谈言清也淡淡地笑道:“挺像的,你骗过了所有人。”
简好仰起头,“唯独没骗过你。”
谈言清嘴角勾了下,“不需要骗我。”
谈言清放在简好头顶上的手,轻柔地揉了两下。她望着简好那盛着一个雨季的眸,声音也像是被牛奶泡软了的饼干,软绵绵的。
“你说什么我都信。”
简好笑了起来。
-
等菜全都打包好,谈言清拎着饭菜,简好抱着酒,两人一步步往谈言清家的小洋房走。
今天的天气不好,天上没有星星不说,连月亮都没有,只有一片又一片的云,好在有路灯。
一节一节的灯光铺在路上,就像是衬衫上扣紧的纽扣,一粒一粒紧守着岗位。
简好走在谈言清的身边,忍不住地喊:“谈言清。”
“嗯。”
“谈言清?”
“嗯。”
“谈言清?”
谈言清扭过头看她,“还没喝就醉了?”
简好咯咯地笑。
她的笑声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荧绿绿的,带着青草香。
到了家,两人到厨房洗手,谈言清将打包的饭菜从塑料袋中一一拿出,摆上茶几,掀着饭盒盖。
“会不会买多了?”
“不会呀!吃不了明天吃嘛!明天还不用做菜了!”
简好拿起一瓶啤酒,‘刺啦’一声,茶几上除了菜香外,多了一股小麦的甘甜气息。
“你喝吗?”她问谈言清。
谈言清没喝过酒。或者说,她就没怎么接触过酒,因为她家里人不喝酒。
她停顿了下,看向简好,“你想让我陪你喝吗?”
“我想。但问题是你想不想。”
谈言清唇勾了起来,“那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