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落座后叫秦大监把食盒呈了上去:“今日臣弟去王宅时恰逢襄城长公主也在,叙旧时提及皇兄,长公主对皇兄很是念叨。”
秦大监替陛下打开食盒,糕点精巧,造型别致。
兴宁帝感慨:“多年未见,外祖母她老人家还好吗?”
“有些认不清人了。”
兴宁瞅了瞅低着头的谢崇青,便道:“既然是长公主好意,那少师也一起尝尝。”
不等谢崇青说什么,燕翎便淡淡道:“还是下次罢,毕竟是外祖母对皇兄的心意,分给外人也不太好。”
谢崇青抬头瞥她,对她的夹枪带棒并没什么反应。
“多谢陛下好意,还是不必了。”
“陛下,这儿有一份花名册,您觉得这些人该如何任命。”谢崇青叫旁边内侍呈递了上去。
因着燕翊未登基前学业荒废,许多事情一窍不通还得从头学起。
谢崇青叫他看这个也是为了考验他对朝中家族人员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一个了解,实则这些人已经是三省定好的,借此叫兴宁帝直接盖章。
燕翎出言劝阻:“谢大人,且叫陛下有盏吃茶垫胃的时辰,也不急于一时。”
“皇兄还未见过知雪吧,知雪也叫臣弟代为问候。”
“我还记得那小丫头幼时的模样,粉雕玉琢,也不知如今成什么模样了。”
二人旁若无人的叙话家常,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燕翎道:“臣弟便不打扰皇兄了。”
兴宁帝有些不舍:“这么快就走了啊。”
燕翎忍俊不禁,唇边漾起浅浅笑意,视线无意一转,对上了谢崇青幽深的漆眸,笑意收敛:“明日臣弟再过来瞧皇兄。”
“陛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多则惑,少则得,贪多嚼不烂,臣明日再来。”
兴宁帝自然很高兴:“既然如此,秦大监,送少师出去。”
“不必,臣与瑜王殿下一同离开便可。”
燕翎蹙眉,刚要拒绝,她皇兄便直接道:“好啊,阿翎送送少师。”
燕翎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是。”
二人转身出了宣政殿,燕翎落后他一步,并不想与他同行。
殿外气温骤然冷了下来,燕翎冷然道:“到此,就不必我送了吧。”
“看来殿下与琅琊王氏相处极好。”他说话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
燕翎默了半响:“自然。”
谢崇青冷眼看着她,她当真以为自己能左右的了皇后人选:“殿下,桓氏有一百种方法能把这后位取过来。”
燕翎蹙眉:“圣旨已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崇青却不说话了:“且等着看,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燕翎却怒了:“谢崇青,你话说一半儿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看不起自己,就觉得自己乖乖低头,与皇兄做一双傀儡,任由桓氏掌权。
“我只是好心告诫你。”
燕翎才不信他有那么好心。
他只是触及到宫灯下她莹润的眼眸,似蒙了一层水光,脑中不知怎的回忆起那夜,她也是这般看着自己。
她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眸,似碧瓦琉璃,似落日熔金。
谢崇青把话咽了回去,随即转身离去。
他身如松竹,挺拔掀长,燕翎瞧着他的背影,便是已经离去有段距离
,她仍感觉到心头恨意难消,只恨不得杀了他以消自己心头淤堵。
缓了好一会儿,轻轻颤抖的手腕才平静了下来。
喉头中泛着淡淡苦涩,她憋了回去,亦往毓庆宫的方向走去。
……
大司马宅宴席那日,燕翎如同以往一般在衙署中当值。
如今她在御史台算是顺畅平稳,因着她与王谌的亲戚关系和扶持当今陛下的从龙之功,谁都不敢对她不敬。
“瑜王殿下,您不走吗?”今日当值的官员全部早退,桓胄宴请群臣,阵仗颇大,燕翎只知道自己皇兄也要亲自出宫贺喜。
“我……身子不适。”她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
官员便适当关心了两句离开了。
王谌今日并未在衙署,燕翎听闻是直接去了桓宅,她作为衙署最后一位官员,兢兢业业完成公务后便打算回宫了。
谁知她刚出了门,外头便停着一架雕梁画栋的车舆,门前的侍卫有些眼熟。
“瑜王殿下。”侍卫恭顺行礼。
“你是……大司马身边的人。”她一眼瞧出这是那日在桓胄身边的侍卫,顿时警惕了起来。
“殿下好眼力,在下是连思,大司马近身一等护卫,大司马特意遣属下来接殿下一趟。”
燕翎心头暗道不好:“实在不巧,我今日身子不适,那日的病还有后遗症。”她赶紧装作虚弱了几分。
连思仍然平静:“无妨,府上有府医,正好那日未曾诊治,今日便直接一同诊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