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面露疑惑,现下已经到了春日,怎还有风寒。
“殿下,阿肆那少年,真的是细作,你信我。”谢崇青认真的跟她说,“而且很有可能是符离派来的。”
燕翎敷衍的嗯嗯,但谢崇青看她压根就不像信的样子。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阿翎,你信我。”他放轻了声音,好似缓慢地磨着她的心尖儿,燕翎人忍不住抬头,撞进他幽深漆黑的眸中。
他明明面无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了无奈和无措。
“你信我。”
他像是一个绝望的抱着浮木的人,在渴求燕翎的信任,甚至于不是爱,只是信任。
燕翎从前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连父皇母后这个世上本该对她最好的人都在骗她,她又如何能信旁人呢。
她渡别人,谁来渡她。
她笑意勉强,埋于他的胸口,却沉默寡言。
二人静静相拥,身体距离的如此近,心却距离的如此远。
……
翌日,燕翎推行科考一事在早朝宣布时,遭遇到了全部世族的反对,无一例外。
北方世族的颖川庾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河东裴氏,清河崔氏,南方世族顾陆朱张,原本南北不相融,平素也是矛盾不断,可在这一次站到了统一的战线。
兴宁帝捏一把汗,忍不住想劝说燕翎,不要与世族硬着来。
燕翎却打定主意坚持下去,这个场面也是她所想到的,科举与九品中正本就是水火不相容,世族是万万不会允许皇权威胁了他们的地位。
故而反噬很快便来了,来的还比燕翎想象中的要快。
首先,朝中多名重臣称病告假,还都是三省中的核心人物,表面上是称病,实则是以罢官为威胁。
若是燕翎还要继续,那她的形象在百姓中便是一意孤行,逼迫忠臣辞官的毒妇。
而且燕翎强硬的态度引起了世族的不满,而公孙止又顶着巨大压力帮助燕翎办事,很快,便传出了尚书郎摔断
腿的消息。
燕翎闻此事豁然起身,彼时她正在宣政殿内与兴宁帝批奏折。
“定是那些老头干的好事。”燕翎气急,胸膛起伏几瞬,兴宁帝拉着她坐下,“莫急,他们既想从尚书郎下手,那便派人保护尚书郎@。”
燕翎竭力冷静了下来:“他们不过是欺我没有兵权,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说买说去,再大的本事没有兵权也无法震慑旁人。
她瞳仁转了转:“备车,我去一趟中书令的府邸。
不多时,翟车从宫中行出,往中书令的府上而去。
中书令庾伯庆闻敬阳长公主殿下来时干脆闭门不见,只说自己生了病,吹不得风。
燕翎便停在门前不走,引得百姓驻足观看。
一阵微风卷起车帘,长公主国色天香,姿容无双,今日日头又大,在外面气定神闲的等了有两刻钟庾氏的门便打开了。
燕翎下了车,从容的走进了庾府。
正厅内,中书令摸着胡须敷衍见礼:“不知敬阳殿下有何贵干啊,老朽今日身子不适,向三省告了假,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
燕翎淡笑:“中书令当是猜的到本宫前来所谓何事。”
中书令哼笑:“若是为着科举一事,殿下便请回罢,不是老朽说,殿下一介女流之辈,操心的竟比陛下还多,是否已经越俎代庖了。”
燕翎被如此冒犯也不生气,她掏出谢崇青此前给她的玉符,往前推了推。
谢崇青虽明确说过不会帮她,但是燕翎的小心思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得不到他的助力,借一借他的势总行吧。
百年世族的玉符非比寻常,可号令陈郡谢氏的子弟与部曲,中书令脸色微沉:“殿下,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燕翎眉宇间隐隐露出了张狂,但实则她也底虚,毕竟这个玉符不是兵符,中书令真正忌惮的是那几万的北府兵。
但能混淆视听一时便混淆视听一时。中书令眼角抽了抽,阴沉的盯着她。
倏然,他笑了:“和气生财,殿下想要臣做什么呢?”
燕翎笑了:“本宫所求,不过是中书令重归朝堂。”
“殿下说笑了,下官本就是告假一日修养,本打算明日就要重回三省,殿下放心罢。”
燕翎目的达成,起身拜别:“那本宫便先离开了,中书令安心修养。”
中书令目送她离开,中书令的夫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感叹:“没想到这长公主殿下年纪轻轻倒是颇有手段,爷,您低估人家了。”
中书令夫人出身清河崔氏,气度不凡,端淑柔慎,是当今宸妃娘娘的生母。
中书令咬牙切齿:“一个丫头罢了,借着谢崇青的势在这儿张狂,可惜如今宫内没个能镇的住她的长辈,不然,哪有她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