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阿泽的功夫很高，但脑子显然不是那么好使。即便有一颗极度想要邀功的心，但面对谢司珩时，也只能绕着弯子求表扬。
直到四面的屋顶都闪烁起信号烟雾，谢司珩从座椅上站起，压低声音。
“开始吧。”
“是，主人，”阿泽严肃起来，心中还有几分不解，，“主人真的要杀了她吗？可是上次主人明明救了她，再说，杀她这种女人，阿泽一人足矣，为何还要出动骑军？”
皇城名义上的骑军有三百人，实则上千不止，是谢司珩多年培养出来的最为趁手的工具。今夜这里聚集了骑军里射击最好的上百人，他们手握着制作精良的弓弩，伺机而动，目标只有一个，射杀此刻正在酒楼入席的夏灵若。
几百支箭将从四面八方射来，每支箭射向何处早已定下归属，目标的头部，心口，四肢都已成为分工明确的标靶，只要谢司珩一声令下，箭雨会如潮水扑来。
阿泽原本以为这次也会如往常一样得不到答案，但谢司珩却忽然毫无预兆的开了口。
“因为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他只是需要确定，那日在洞中所见到底是他的幻象，还是本就存在的奇迹。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比他在那场烈火染身的噩梦里还要让人记忆犹新，他甚至说不清这样是出于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不过无论是愤怒或恐惧，这种隐藏于内心的东西，从来不足以影响他明确的行为，甚至反而会更加激发他的求知欲。
如果夏灵若是一只兔子，那么在洞里的那一刻，他应该就会尝试一剑射穿她的心口。
可他如今却强忍着好奇心，一直熬过了一天一夜，声势浩大的准备了这一场围剿。
谢司珩觉得，是否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夏灵若当成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尽管他看起来弱小可欺，但她确实有着比别人特殊的地方。他向来足够尊重对手，所以才会耗费精力为他准备这一场盛宴。
“弓弩。”谢司珩抬起右手。
“主人，给。”阿泽眼睛发亮的举起身旁的弓弩。
这是宁城某个小岛上特产的鱼骨所制成的弓弩，不易折断，手感良好。最重要的是，当箭射出时，会有类似于一种乌鸦哀鸣的声音。
“乌鸦其实是吉鸟。”它们的叫声是一种善意的提醒，是危险的劝退。
谢司珩说着，举起弓弩，将带着冷铁的箭头对准趴在窗台上的夏灵若。
在这之前他一直想的都是重现那天的场景，那种有无数只见雨停在半空，被她所带来的神奇的力量一一化解，那样一种可以成为奇迹的场景。
可忽地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万一呢，万一这次没有奇迹呢
万一，夏灵若真的死了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丝毫没有影响他射出弓箭的速度。
这一箭射出，所有弓弩手都因他而动。
当箭离开掌心的一瞬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长着金毛的小猴抱着被截获的弓箭，蹲在地上气愤的看着他。
阿泽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它，这小猴竟然有比自己还快的身手。
更令他惊奇的是，主人这一次竟然没有命令他动手，反而飞快地越过了自己，如阵风般飞身而过，用手死死焊住了小猴的脖颈。
谢司珩偏头注视着毫无恐惧的小猴，他手上的力度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憋死，但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小猴也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甚至抽空将弓弩啃断了。
谢司珩脸色渐渐沉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冷笑道：“不想让她死？”
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刚才还毫无动静的小猴忽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拿着箭拍打他的手臂。
“那你现在回答我问题。”谢司珩略一沉思，道：“她是谁？”
是神还是鬼魂，不管夏灵若是什么，既然猴子想救她，就一定知道点什么。
他很确定这只猴子有灵性，它只需要在自己做出假设的时候，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
他这么想着刚要开口，手中的小猴子忽然动了起来。
“它竟然会写字？”阿泽瞪大眼睛看着它，有种自己即将失宠的预感，主人教了他好久的书法都没成形，这只猴子竟然可以写出很漂亮的字来。
不过虽然不能写出漂亮的书法，但至少还是识字的。
阿泽看了看皱着眉头的谢司珩，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结巴地尝试念了出来。
“这个字是夏……哦，是夏灵，若，她，她是……”
看懂了下面的字，阿泽忽然不敢念出来了，象征性的看了一下主人。
谢司珩的神情没有半分改变，他静静的看着小猴写完，继续问刚才他就已经想好的问题，“她是神，还是鬼，你为什么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