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黑心老板,这个月完成业绩,下个月就提高指标,总之绝不让人好过。
区别大概就是家长会说爱你,说自己养你长大多苦多累多用心。
反复念着强调着自己的付出,用一串串话勒住孩子的脖子,让她们窒息、愧疚,只能怀着亏欠遵循期待往前走,不敢停下休息,不敢独自享受一点点幸福“背叛”父母。
彭嵘轻飘飘叹气,不知回忆起什么,手指在桌上画着圈:“我哥就是这样,他很想实现父母的期待,可惜没成为顶尖人才,被逼得崩溃,最后不想继续往前走了。”
“所以监狱里被盯着的就只剩我了。”
说完后她目光移回对面,对于两人露出的同情神色感到好笑,平缓语气骤然转为讥诮。
“你们觉得我也是那样凄惨?那就猜错了。”
她自知称不上天才,但勉强能完成父母越叠越高的目标。学习拔尖,多才多艺,万众瞩目,这些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所以她从小到大都作为正面例子被父母用来训彭峥。
有时她仔细思考,会觉得自己无意中也成了逼死哥哥的帮凶。
“你们认为我是叛逆期迟发,混入帮派是为了反抗和报复父母?”
“如果想以此打感情牌,装好人说些所谓理解我的话套近乎,攻破我的心防,那你们要失望了。”
彭嵘兴致缺缺地歪头,表情冷下来,没劲再应付:“解释这种无聊问题真是浪费时间,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我要跟她谈。”
“谁?”
彭嵘直直看向漆黑的单面镜,笑了笑:“独闯帮派抓我的短发女生,我和她比较有话说。”
她知道那人一定就在对面。
“她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能识破她吗?那就过来聊聊。”
燕逸岫顿时懵了,见周围几个警员齐齐投来视线,又慌张低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她不是专业人员,不懂审讯,当然不能去,万一谈崩惹出什么问题岂不是麻烦了。
“她还有事要忙,不在外面,”谭誉道面色不改,“有什么话我们聊也一样。”
然而彭嵘不好糊弄,对方不让步,她也就沉默假寐。
僵持一会儿之后,姜韫在通话那头下了决定。
“让逸岫进去。”
谭誉道皱眉,起身暂时离开审讯室和姜韫沟通了几分钟。
最后燕逸岫强压忐忑坐在彭嵘对面。
落座后她按照姜韫的指示开门见山问道:“不如先解开我们的疑惑吧,你不是为了报复父母才接触帮派,那真正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你们总要追根究底问为什么,哪有什么事都要说得出缘由才能去做?”
彭嵘对这一问题颇为不耐烦,换个姿势坐:“原因很简单,我觉得有挑战,觉得好玩,想体验当首领一呼百应的感觉。”
“我不管她们什么身份,我只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她能站上今天的高度,从不是为了让父母满意而努力,而是她自己不满足,她对自己好奇,想探索自己的上限。
如果父母提出不合理要求,她自知做不到,就不会白费力气,随那两人怎么训斥抱怨,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心上。
能再往上就继续尝试,无法突破就放过自己,她从不被别人的想法绑住,不对别人倾注太多感情和注意力,不会折磨自己。
“所以,之后父母知道你成了凶案嫌疑犯和帮派老大会是什么感受你也不在乎?”
彭嵘摇头,神色平淡。
“等案子细节披露,千万民众都会知道你的事情,包括你的朋友同学,你也不在乎?”
“当然,我干嘛要管她们怎么想。”
燕逸岫不吭声。从她的表情和放松的肢体动作中能看出她确实没有违心说谎。
明明她在所有人眼中是可望不可及的完美榜样,照常理说她应该会更注重自己的形象,可她却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凭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就不知道赢了多少人,真羡慕。
彭嵘抛来探究目光,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很在乎?”
燕逸岫板着脸:“不是你审我。”
又你来我挡扯皮了几分钟,彭嵘又换了个姿势,似乎已经耗光耐心。
“不如做个交易吧?如果你们答应,我就告知所有我了解的,包括你的疑问。”
“很简单,放我回学校,牵扯到我的事暂时压下不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