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思考过逃离的方法,发现除了与世隔绝外没有别的路,但其实还有另一条路。
“想不再被定型成你们不想要的形状,只有打破这个扭曲的模具,你们身处其中打不破,我在外面可以帮你们。
“我就是要让那些人明白,如果这么不会说话,如果非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如果非要自以为是折磨别人,就该做好永远说不了话的心理准备。”
燕逸岫垂在两侧的胳膊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也曾经因为无法融入而崩溃,觉得死了算了,活着太痛苦了。
“我知道你和隽遥也很痛苦,但为了这个原因……”
话再次断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说不出来,燕逸岫后背一阵冷一阵热,冰火来回翻覆融搅,让她头晕胸闷。
为什么想不出反驳的话,为什么说不出口,为什么无言以对。
樊隽远抱起双臂,噙着笑等她反应,眼神里的冰冷讥诮愈发浓烈。
于是现在不只是背后,连正面也被冷冽的气流包围,燕逸岫用力深呼吸,暗暗活动手指。
说不出,索性不说了,先把人抓了再想。
燕逸岫解除僵硬状态,直接冲刺闪现到他面前。
樊隽远有所防备,迅速后退躲开保持距离,不让她有机会擒住自己,任由子弹刺穿身体各处。
他后退到墙边,边灵敏躲闪,嘴里仍然不紧不慢继续说话。
“你也经历过这些,虽然我不是你,但我多少明白你的苦。
“你也哭过无数次吧,你也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吧?我的回答和我曾经对阿遥说的一样,一直没变——
“凭什么想死的是你们?
“不该出生的,明明是那些高高在上摧残折磨你们的人。
“那些不肯包容的人才应该回炉重造,或者永远都别来世上,你说对吗?”
樊隽远狭长双眼弯起,眼角的小痣也随之移动,像往上爬了几毫米。
“燕逸岫,你确定要抓我吗?那为什么我说了那么多,你却始终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戳到痛处,燕逸岫不禁咬牙。她直直望进樊隽远眼里,透过他看到了倒映出的自己,看清了自己眼中火光烈烈。
“你也恨的对吧?你也想过杀了那些人,对吧?你的厌世情绪我感受得到,你也痛苦无法解脱,甚至还要受道德煎熬。
“所以除掉我又怎么样?还是有那么多人和事对我们不友好。
“明明你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背叛同类站到压迫我们的主流那头?”
樊隽远伸出手,露出更温和笑意,仿佛透过她在呼唤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不和我联手?我们合作,谁能抓得到我们?
“我们两个惺惺相惜,一起把那些讨厌的人全杀掉,让这片汪洋的水变得清澈一些,就能让天底下其她正在遭受痛苦甚至心生死志的内向可怜人有喘息的空间。
“社会大风向如此,太多人在水深火热中不知所措,甚至还没有醒来,可能一辈子醒不来,她们会早早被压进水里溺死,变成尸体在社会里漂浮一辈子。
“每个人做法不同,挣扎、改变、自伤、逃避,但都只是想获得本该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灵魂自由而已,为什么我们会这么难?
“当整个群体被排挤压迫到极点时,想获得公平和争取理解包容只有一条路,就是移开割在自己手腕的刀,刀尖对外,让那些思维固化的人见见血先醒一醒。
“所以先觉醒的我们得先站出来改变,执行这项造福群体的罪孽清除计划。
燕逸岫呼吸节奏逐渐乱了。理智告诉她她得关闭异能隔绝这塞壬歌声,可心智已经受到影响,怎么也做不出决定。
想听下去,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说,想知道他明白多少。
塞壬歌声悠扬不绝,窸窸窣窣往大脑里钻,燕逸岫停下脚步,视线一刹一刹地模糊,怀疑自己真的被迷惑了心智。
“难道你不想让和你、隽遥、申天诺一样的人远离痛苦,再也不用感受惶恐无助吗?
“我听谭誉道说过,你们任务完成就能回家,但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每个世界都一样烂,对你们来说都痛苦窒息,如果你留在这,你怀有以前没有的异能,至少能为自己、为她们做点什么。
“你和我妹妹一样,性格已定型,很难再改变,一辈子都要活在束缚和惧怕里了,而这世上还有很多小小的你们,不止一个申天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