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抬头望灰蒙蒙的一色海天,无奈叹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得住这个麻烦危险的连环杀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遇害。
那么残忍恐怖的画面直接被放上新闻,接下来扑向警局的各方压力会有多重可想而知。
“对了,这件案子的侦查我没法经手,得避嫌。”
姜韫诧异睁大眼:“死者里有你认识的人?”
安竹抬手把帽子往前拽两下遮挡雨水,垂着眼帘点头回答:“是以前资助和指导我的警校老师,不止是我,警局里好几人估计都得避嫌。”
“尸体表情痛苦狰狞,我都没认出来,还是扫描芯片确认身份才发现是老师。
“不知道礼拜是不是故意挑和我们有关的人下手,总之现在大家都很愤怒。
“为了不影响办案,局长把我们暂时调去处理别的工作了,她说会另外安排人,礼拜的其它案件有需要还是随时找我。”
姜韫拍拍她的肩,目光悄然飘向队友们,示意她们先回去,稍后集合。
另外两人低声谈论着大步走远了,燕逸岫就扶着卫嵩走向车子,与他同乘。
上车后,卫嵩从座椅底下的杂物柜里翻出毛巾,拆开包装递给她。
“快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噢,谢谢,你赶紧先给伤口消毒,淋了那么久。对了,记得啊,不要再随便说自己的异能。”
卫嵩不解:“不告诉你们,那像今天这样的任务中怎么合作分配?”
燕逸岫擦着淌水的发尾,耐心掰开来解释:“可以说异能是什么,出任务时大家看见了也猜得出大概,但具体的要有所保留。
“否则万一被别人知道了,研究出针对性方法怎么办?别忘了警局里可能有礼拜的同伙。
“比如你的异能,可以控制对方心智,这说了没事。但类似于持续多久、能力有没有缓冲时间……”
“也是十秒。”卫嵩就等她念叨这部分,飞快回答提前交卷,展露出直率的笑。
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就是要告诉燕逸岫,和她分享自己的秘密。
“……”燕逸岫想捂他嘴都来不及,仰头望车顶叹气。
“怕什么,你又不是别人。”
“我是别人,”燕逸岫立刻扭回头,指指他的脑袋又指指自己,严肃纠正他的用词,“除自己之外的都叫别人。”
卫嵩握着药瓶停住动作,错愕扬眉:“你是这么想?那队友们呢?”
“队友就是队友啊,但不照样是我本身意识体之外的存在吗?除了照镜子,我看到的对面的人都是别人。”
她描述的是客观定义,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这么死板的划分,卫嵩在心底嘀咕,难道从感性层面她也是这么去框定的吗?
燕逸岫也担心自己的话太不近人情,随即补充解释:“我们这群人可以称为同生共死的队友,不只是普通同事,我能付出99%的信任,但还有一点点由潜意识控制封锁,大概为了自我保护和防御,实在给不出去。”
“那什么身份才能被你当作自己人?嗯……你的字典里有这个概念吗?”
怎么感觉在掰扯什么哲学问题?
燕逸岫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没有,最可信的自己人就是我自己。
“很重要的事情只能自己藏着,有些事连我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更何况其她人。
“我也好奇你们为什么能付出那么多信任和别人推心置腹。
“人心不互通,也不断在变化,你怎么知道对方真正理解?怎么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怎么确定将来不会被背刺?”
卫嵩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默咽下自己想表达的观念,伸手在药箱里无目的地掏来掏去。
她的想法没问题,自己的也对,每个人根据自己生活环境和情况界定的关系距离都有自己的道理,别人没资格指摘。
只是难免失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燕逸岫自然又坚定的语气,卫嵩便深知自己和其她人一样,永远触及不到她内心最深处的自我世界,不会被她当作最亲近的自己人、也永远不会被她完全信任和接纳。
近在咫尺,一起出生入死,他最想了解但也最不可能真正交心,始终隔着一层隐形屏障,说不遗憾伤心是不可能的。
“会觉得孤独吗?”卫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燕逸岫果断摇头:“不会,我很适应,待在舒适圈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