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任鸿飞打断了尚善的话。
他的侧脸看起来非常平静,高耸的鼻梁如同一道山梁,左眼中全是阴影。
“归山柰你说得很对,如果是为了消灭怪物,我大可等到你联系上基地,发生报告等待批准,等待程序走完。”
他准确无误地牵起尚善的手,掌心滚烫道:“但我不想。我就是想尽快地、最快地杀、死、它、们!”
他转身看了过来。
尚善凝视着那一双翻滚着愤怒和痛苦的眼,下意识地反握住他的手。
没事了,他们出来了,一切都没事了。
“呵……”归山柰冷笑一下。
变了,一切都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归山柰皱眉,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你以前冷静、有决断!根本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失去判断,你是最守规矩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够了,姐!”归山秋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一号车厢,他眼上依旧蒙着纱,一手抓住座椅靠背一手拉住归山柰。
“规矩是规矩,我是我。守规矩,是因为规矩对我有利。而现在,我要守更重要的东西。”任鸿飞淡漠道。
然而归山柰还要争辩,她似乎陷入了一种牛角尖里。
任鸿飞叹了口气,无奈道:“归山柰,你现在来质问我,真的是因为我失职了吗?”
话语一出,归山柰一下子安静了。
她自己也明白,从一开始的质问到现在的控诉,她的心里憋着一股烧不干净的大火,烈火灼心。灼烧得人难受至极!
“我早就和你说过——收心,不要再喜欢我了。”
他说得太过直接,也太绝情,太不要脸面。几乎是将归山柰隐秘长久的心思顷刻间撕开在众人面前。
归山柰即刻红了眼眶,刚才还倔强站得笔直的人,连头也不回直接转身离开。她连辩解都做不到。
“姐。”归山秋唤了一声,跟着脚步声摸索着跟去。
赵赋昇啧了一声,责备任鸿飞道:“冷血,半点不会怜香惜玉。”顿了下,他看了眼被任鸿飞遮得严严实实的尚善,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哦~原来是怜自家的香,惜自家的玉。”
任鸿飞皱眉,正经了神色问道:“信号发射出去了吗?”
赵赋昇也收了笑,摇头道:“没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信号频段全都占满,基地联系不上,损坏装置也还在修复。说真的,要等到上面批准,确实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你做的这件事,哥们挺你。”
话毕,赵赋昇还是叹了口气。
“但是你这……今天还是拒绝得太直接了。女孩子脸皮薄,受不住的。你自己找机会和山柰好好聊聊。”
任鸿飞沉默了片刻,问道:“聊什么?”
“向她道歉。”
尚善和赵赋昇异口同声道。
“哟。”赵赋昇发出怪声,“行,有人给你指导了,哥们我就先走了。”
一号车厢又只剩下两个人。
尚善抽回手,她并不坐下,只是往后靠在车厢墙壁上,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气势。
任鸿飞反倒坐在了尚善的位子上,仰头看她:“我应该怎么做?”
“道歉。”
“对不起。”
“不是和我!”
尚善头顶的冷气呼呼直响,她觉得自己大抵是被气得,一会儿浑身发热一会儿浑身发冷,不下片刻只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冷汗。
尚善强撑着睁开眼睛:“归山柰是好意。一来她是怕你们受到惩罚才激动,二来你们是一个团队不询问她直接做出决定,这谁都会觉得被冒犯。你需要和她道歉,以及赵赋昇,他也需要道歉。”
任鸿飞完全处于一个仰视尚善的角度,他撑着脑袋,眉眼舒展。
“真好。”
尚善:??????
尚善怒气值加满。
“我说怎么多,你是一点没听进去是吗!”
“不,不是。”任鸿飞连忙道,“我只是觉得有人教我这些真好。”
“你知道的,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九岁就跟了你。没有人教导过我为人处世,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交朋友,没有人愿意给我说这些道理,我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教我这些,太好了!”
你都当成队长了你懵懵懂懂……尚善脑中疑惑一闪而过,触及任鸿飞闪着泪光的眼睛,转瞬想到了任鸿飞那万恶的原生家庭,她收起了杂念,怒火也慢慢熄灭。
可能,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就是要成长的慢一些吧。
“那你知道怎么做了吗?”她问。
任鸿飞点头:“我回头去找她好好谈谈的。”
“还有,你今天拒绝得实在是不体面,你应该顾忌一下她是个女孩子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