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教母,那我先回去了。”他提着竹篮往回走。
等到男主走出一段距离,纸条从水里浮现出来:
【您需要跟着男主。】
“我觉得他还是死了好。”
【您难道不想看看现在的男主是怎么被折磨的吗?毕竟他折磨了您那么久。】
不得不说,这纸条是会劝导人的。
尚善一下子收敛了脾气。瞧瞧杀害自己的凶手有着怎么样的童年?不,是瞧一瞧她自己年少时的残忍时如何变成现实的。
尚善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这纸条出现的方式很荒谬
从河流上到村庄水泥路要穿过一片稀疏的竹林,走上一段陡峭的土路,尚善空手尚且爬得艰难,男孩提着竹篮反而十分灵巧,像只纸条迅速落了她老远一段的距离。
尚善凝视着前方小男孩吃力的背影,她很难把他和先前的那个疯子联系在一起,因为他的眼神太柔软了。
不是那种阴恻恻、阴暗毒蛇一般流淌着毒液的眼眸,更不是燃烧着嫉妒的怒火的眼眸,而是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怯懦地躲闪着,湿漉漉的、闪烁着稚子天真好奇的光芒。
他太胆小了。
思及此,尚善抬头,就只能看见小路上一条湿漉漉的痕迹,那是小红拎着的竹篮漏下来的水迹。
小红已经不见了身影。
夜风一吹,尚善打了个寒颤,连忙顺着水迹追了过去。
水迹滴滴答答一路蔓延至水泥旁的一座平房外。灰扑扑的平房前一大块空地,是农村人晒稻子的地方,叫做稻床。
稻床左边整齐地码着一垛柴禾,柴禾旁胡乱堆积着半人高的毛栗刺球,棕褐色的一团像是个怪物刺猬。再旁边是竹竿架起的简陋晾衣杆,小红正在费力地给晾衣杆上搭衣服。
“小矮子。”尚善抱着胳膊看了半天,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小红看了她一眼,默默从屋檐下搬了个小板凳,自己摇摇晃晃地晾衣服。
月光下有微微的风,凉爽无比。尚善方才在水中浸湿透了的鞋袜此刻干干爽爽,月光微微透过她的身体,身后的影子薄薄的一层。
她猜测自己并非是实体来到这个世界,现在的她更像是个游魂。
“谢谢你,教母。”小红他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道。
“谢我什么?”尚善低头觑了他一眼。
“谢谢您这么晚了陪着我,我一个人还有点害怕,但有你在我就感觉好多了。”
尚善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一丝绯红飘上小孩的面颊,他提高了声量道:“谢谢你!教母!我先回屋了!你……”
“你个死小孩半夜一个人搁着鬼嚎什么!”
一根胳膊粗的干柴禾擦着小红的脸飞了出去,咚咚在水泥地上跳了两下,砸出两个灰白的小坑。
小红被吓得一激灵,方才以为尚善是鬼都没变色的脸,此刻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
尚善跟着一震,她慢慢转过身去瞧清楚了来人。她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沉得像是要把来人咬碎嚼掉一样。
只见平房木门打开,黑洞洞的屋里钻出来个肥胖的老女人,满脸横肉,壮得像只待宰的年猪。屋檐下放着一个起夜解手用的痰盂,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裤腰带坐在痰盂上,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小红,那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孙子反倒像是看十恶不赦恨不得吃肉扒皮的仇人。
哗啦啦的尿声中,尚善发现这老女人似乎看不见她。
“奶奶……”小红嚅嗫地叫了声,“我把衣服晾好了。”
老女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风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尿味。
“晾好就晾好,还得我谢谢你啊!”末了,她提起裤子转身进屋,“倒了尿桶进屋睡觉。”
小红大舒了一口气,连忙赶过去倒尿桶,却忽然被尚善拦住。
尚善脸色有些难看:“热脸贴冷屁股。你家人都这样对你了,大半夜要一个小孩去洗衣服,你才几岁的小孩……”
小红不等她说完立刻就甩开她的手:“她是我奶奶,她能害我吗?你别管我。”
“呵?”尚善,“你以为我想管……”
小孩皱眉打断道:“教母你哪来回哪去吧,别老跟着我了。”
尚善眼睁睁看着他倒了尿桶,目光从尿桶里黄褐的尿渍上掠过,鼻尖有是一股骚臭味儿!
小红面色如常,他已经做过千万次了。随后他接了盆凉水随便擦了擦身体,轻手轻脚地进屋睡觉,但如何也免不了闹出动静,只能又是一顿好骂。
“滚一边睡去!别挨着我!“
“动静小点,你要把你弟弟吵醒了就给我死出去!”
房门关闭,尚善立在惨白的月光中,心下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