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可你是女人。”
不该。
上帝不该是男人。她造物,她繁殖,她的孩子们饮食她的血和肉,她本应该是雌或母。
尚善轻轻摇了摇头,她的思想没有任何时差的灌入了大天使的身躯,大天使的神情逐渐一片空白。
“他在哪儿?”尚善问。
触手从大天使身上褪去,慢慢退回了尚善的身躯里。教堂里的依旧是明亮一片,天边太阳越升越高。
尚善:“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大天使:“我要你自刎。”
尚善和大天使同时开口。
在触手穿透大天使的瞬间,尚善得知了大天使的姓名。
它——是他。
“柳小影。”尚善叫出他的名字。
一瞬间,大天使变成了位匍匐在地上的纤细男人,他露出骨刺般的肩胛骨,抬起头来,浑身的圣光变成一地飞舞的白灰。
一个长得太过貌美又太过贫穷的男孩,畸变日却是他年华最美的时候,被亵玩欺辱到濒死,畸变成怪物却被困在此地。
他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是你设计了我的命运。”柳小影笑了一下,“你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你把我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如此!你要为你的罪恶赎罪!你自刎谢罪!”
尚善不为所动。
柳小影拂开面上的金发,露出一双瞪到极致的眼。
“你很在乎那个男人,那你知道吗?”柳小影的眼缓缓流淌出残忍的笑意,“你知道他年幼的时候被老男人□□的事情吗?”
“轰”宛若一声炸雷响彻在尚善耳边,她脸上的血色急速地褪了下去。一瞬间四周无数的触手如同被重击,急速地抽回了尚善的身躯里,她转眼只剩下孤身一人。
柳小影的笑声响彻了教堂,震得头顶的水晶吊灯叮叮咚咚作响。他毫不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尚善:
“还有,你真的以为你抓住我了吗?”
尚善眼中开始出现严重的重影,她不得不伸出手去抓住些什么东西稳住身形,最终还是仰面摔倒在地。
柳小影的身体散发出诡异的香气,浓雾从他的四肢百骸升起,他的身形在白雾中渐渐消隐,只剩下嘲讽的话音:
“吾有九万四千大小分身,你找得到吗?上帝哈哈哈!你是上帝怎么都察觉不到——我连血都未曾流下!”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只剩下稀薄的水雾露珠,连半点人影都无。
尚善鼻腔一热,血珠瞬间鼻尖滚滚落下,顿时满嘴血腥味。
她下意识地仰起头,看见了天花板上一簇簇的天使,它们原本温和的笑脸全都变成了眼角尖尖,人中拉长的嘲讽,几乎是让尚善瞬间倒在了地上。
她的脑海不断地回想着大天使的话,一遍又一遍。血越流越多,顺着她的脖颈在她的背后汇聚成一团血镜子,倒影着她痛苦不堪的侧脸。
尚善一直清楚地记得那场雪夜下的狂奔,月亮是如此得大,大到畸形。
其实她没有出现在木屋里,其实一切都是她在怪物的精神蛊惑下产生幻觉——但如果任鸿飞是真的经历了那一切呢?
她没有出现,他也没有力量去挣脱,这一切……这一切——他根本没有挣脱那个老男人!那个该死的畜生!
一声凄厉的哀嚎冲破尚善的喉咙,那几乎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她如同一头痛苦将死怒到极致的兽物,身上的每一条光触都在空中狂化,抓住一切能够摧毁的东西——砸碎!撕裂!破坏!
该死!所有的人都该死!那些恶心的畜生为什么!为什么要伸出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一声接一声,顺着教堂每一条深邃的甬道穿透去,光触随之而来。尚善迫切地寻找着,她要找到任鸿飞!找到所有一切都应该被杀死的活物!
真正的大屠杀降临!每一只暴露踪迹的怪物都被毫不犹豫地捏死、吸干!怪物们的哀嚎此起彼伏!
尚善已然失去了理智,她的双眼渗出血来!
无数的纸条从空中落下,如同大雪纷飞。纸条擦过她的眼睫,落在她的肩上,扑簌簌打着转被踩在地上,这一切都无力阻止她的疯狂。
————
教堂深处的某一处告解室中,大天使穿透浮雕,缓慢漂浮在空中。它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垂下脑袋看着告解室中央的十字架,缓缓露出个笑来。
“你长出翅膀了。”大天使的手抚摸上男人的脸庞。
任鸿飞眼神极冷极厌,他侧脸避开,挣扎之下带动了四肢的伤口。血从钉子里不断地冒出来,沿着十字架缓缓流淌在地。
任鸿飞被钉在了十字架上。钉子穿透掌心脚腕,砸碎了细小骨头,而这样的痛丝毫比不上背后传来的剧痛,痛到他咬得自己满唇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