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山柰眼里泛起狠意,她一字一句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权力,我要变得最强大!我要成为最有权威、最令人信服,最后拍板做决定的那个女人——我!我归山柰就是不认命!我只要不死,一定能翻盘!”
尚善仔细听完她的每一句话,往后坐在了地上。她和归山柰平视,缓缓地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还记得那天我说任鸿飞会死在隧道吗?我看着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的眼睛很平静。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你一定不会救任鸿飞,你甚至会想,只要任鸿飞死了,你就是掌权的那位。”
归山柰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欲望:“是,我当然巴不得他死。”
尚善:“你不喜欢他了?”
“喜欢啊。但喜欢又不耽误我想杀了他。如果任鸿飞愿意做我的贤内助我不介意救他,但人好矛盾的哦!”归山柰嘻嘻笑了两声,“我就是喜欢他那股子不从了我的执拗劲儿!”
归山柰的喜欢是把人当作一个玩物,开心的时候逗两下,不开心的时候……她的喜欢是折磨。
尚善:“那我呢?你恨我吗?”
归山柰笑了:“我以为我最恨你的时候,是你杀了山麃的时候。爱是越来越淡薄的,但恨是越来越深的。现在才是我最恨你的时候,”
尚善:“山麃的事情你一直过不去。”
归山柰:“山麃不是活在我羽翼下的雏鸟。他能对自己自己的死亡负责,他不是我厌恶你的缘由。我厌恶你,是因为你同为女人,却更加偏心男人。”
尚善连呼吸一窒。
“你偏心任鸿飞。”归山柰指责道,“你处处帮着他,你为什么不……”
再说什么,尚善就听不见了。的确,对于其他人物来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围着任鸿飞转,但是偏心——这样一个罪名也落在了她的头上。
尚善无知无觉般笑了一下。
“我不是偏心任鸿飞,我是在偏心我自己。”
她自始至终都明白,任鸿飞的一部分灵魂来自于她自身,那样痛苦、沉闷的底色是她带给他的。她不是在偏心,是在弥补。或者说是在进行一种弥补的幻想,幻想自己能遭受到那些伤害时能有人帮一把。
换而言之,无论任鸿飞是男是女,她都会帮,她就是在帮自己。性别不是分界线,欲望才是。归山柰要走的那条路意味着她必然要讨好他们,而厌恶她们。
尚善:“你现在如此痛苦,仅仅因为你是女人吗?”
所有女性的痛苦都不在于她是个女人,不在于她的性别。
尚善凝视着归山柰痛苦的眼。
她和她有着如出一辙痛苦的、女性的双眼。
“我忽然明白我创造末日的缘由了。”尚善微笑,“人类是该毁灭。”
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人生来具有的欲望本性,人性本恶。
耳鸣声乍起,尚善眼神茫然地落在了空中,那里飘浮着一张纸条。
【禁止消极!尚善小姐请打起精神来!】
然而尚善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
“归山柰,就算你真的成为了男人也于事无补,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利的,你只会更加贪婪地巩固自己占有的资源优势。男人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地位,一种获利者的地位,一旦获利你就不会想着解放被剥削者,而是如何获得更多的利益。”
尚善:“如果你成为了男人,你就会是男人。”
尚善瞳孔中绽放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光彩,她看着归山柰问道:“我说的对吗?”
归山柰看着她,不再反驳。
尚善站起身,准备离开。
罪恶的人性不该存在,罪恶的人类就该被毁……下一刻尚善听见归山柰的声音。
“我龌龊,但我不是纯粹的坏人。”
尚善回首。
归山柰一字一句道:
“我就算变成了男人,我也真正地拥有过女性的灵魂。”
归山柰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很晶莹的光。
尚善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她猛地回了神。电光火石之间,尚善轻轻笑出了声。
怪不得。怪不得!
“任鸿飞!”尚善轻轻念叨。
任鸿飞——这个男人,他的灵魂却来自一个女性!
“怪不得!”尚善笑出了声,“怪不得要他来拯救世界!”
尚善伸手朝空中一抓,抓住了那张纸条:“还治疗什么病啊!我从来就没有病态到想毁灭世界,我在创世的一开始就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别人看不见尚善手中的纸条,只能看见她宛若疯子般手舞足蹈、满嘴胡话。
归山柰似乎被尚善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她略微退后:“尚善,你帮我解开,你能理解我的不是吗!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