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光芒的另一边,尚善只觉得心惊。
是什么?这也是她创造的东西吗?这是隧道里的哪一种怪物?上帝?别开玩笑了!是什么畸变怪物!
尚善死死盯着那束光线,直到脖颈僵硬。下一秒,她的裤脚被拽动,她低头一看。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恶魔,现在无声地在地上哀嚎挣扎,那光打在它身上把皮肉骨头都灼烧腐烂,像一只被剥了皮的老鼠,它猩红的眼珠一直望向尚善。
一瞬间,尚善在它的脸上看见了属于人类的悲哀与绝望,还未等到她想清楚那神情到底意味着什么,面前的光芒大盛,眨眼间那之恶魔化作了地上的一滩血水。
她艰难地复刻了它的嘴型,好像是……好像是——
妈妈。
尚善的裤脚哒哒往下落了两滴血。
她再次抬起头,那所谓神光中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转瞬间消失了。
不知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多久,面前的石堆轰然倒塌,原本被堵塞的隧道清晰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排并不刺眼的壁灯有规律地排向远方。
归山柰把归山秋的骨灰装进了一个小铁罐中,她笑得温文尔雅,欣慰地抚摸着自己复原的手腕道:
“山秋一定是去了好地方,我为他高兴。”
尚善打了个寒颤。
她只觉得古怪,诡异,难以言说的失控感。
她伸出衣角擦了一片地上的血污,防止自己忘记这件事情。
“你真可怕。”归山柰开口指责尚善。
尚善直起身,看了归山柰一眼,而后摸出腰间的枪。那是任鸿飞一直秘密交给她的武器,以前不用是因为困境困不住她。
她拔出枪,对准归山秋毫不犹豫地开了两枪。
现在用,是因为敌人还活着。不用怀疑,有一颗子弹是归山秋的。她不是圣母,她创造的世界更没有圣母,这里每一个人都不正常。
绝不能因为自己不会死就让别人随意对待她的生命。绝不能因为自己木讷,就能容忍他人刻意伤害,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就要他们付出代价。
“砰砰!”尚善开枪!
“你居然!要杀了我!”
血顺着归山柰的肩膀和腿骨喷涌而出,她一下子栽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而下一秒她居然笑了起来。
“我不怪你。你只是太嫉妒我了。”她笑得十分慈悲,好像已经宽容了尚善的恶行,“我不怪你,我理解的。”
尚善歪头看向她,又开了一枪打烂了归山柰要拿枪的手。
尚善很坦诚,坦诚到想起以前在盛夏正午日头下,她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自己那张毫无遮掩的、面无表情却发烫的脸。
“你理解不了我的。”
人会埋怨、厌恶自己,但唯独不会嫉妒自己。归山柰在某一个时刻,是她自己的缩影,一个片面、极端的缩影。
尚善:“枪里还有四颗子弹,告诉我任鸿飞进隧道的目的,否则这四颗子弹会像你杀死我一样杀死你。”
归山柰脸上的笑落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你一开始不还手的原因,可惜了——我不知道。”
“砰!”
一颗子弹镶嵌在归山柰发边墙壁上。
尚善:“你会想起来的。”
归山柰的脸色扭曲了下,蓦然露出个笑脸。
“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带着我上路。”
尚善笑了下,将早已解开的手表踢得更远了些。
“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我的颅骨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那是我砸得好啊!”归山柰毫不犹豫道,笑得牙齿白森森。
“砰!”尚善又开一枪,打在了归山柰的小腿上,一瞬间血花四溅,
归山柰尖叫一声,脸色扭曲倒极致。
“我说了,除非你带上……”
“砰!”
枪声响起下一刻,尖叫声持续不断地响起,归山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尖叫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任鸿飞就防备了我!他们所有的计划我都不知道!但我诅咒你!诅咒所有人!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尚善直起身,转身离开了此地。
身后传来归山柰刻意提高嗓音的大笑,她用尽力气喊道:
“就这?我可是把你碎尸万段了啊!我一下一下把你的头骨都砸碎了!我把自己的指甲都砸翻了才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敲下来!我扯下你的皮像是扯橡皮筋一样!你身上的每一条肉每一寸皮我都烧得一干二净!”
“你!尚善你站住!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不应该放过我的!你不能、不能轻视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尚善!你回来!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