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鸿飞将两片肉一抛,抛进了装着畸变蚂蝗的玻璃瓶中,眼睁睁看着它迅速吞噬完。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这是场简单的问询,他的所有队员显然也清楚他的审查方式,没有一个提出异议。
他挑的位置很极端,最接近大腿上的大动脉血管。
这场严刑逼供,配上任鸿飞脸上捉摸不透的神情——不像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反而像极了是他玩心大发。
尚善收回目光,抱膝坐在了门口,她不再去看车厢内的纷杂。她这才感觉到任鸿飞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
他和她存在着一点源远流长的残忍。
尚善开始思索事情的起源。
安德鲁根本没有携带吸血蝗,而她身上的吸血蝗自始至终都没有孵化,那么唯一和吸血蝗直接接触过的就只剩下了洛桑顿珠的那只机械狗。
那天如果狗身上还残存着吸血蝗呢?
洛桑的机械狗她也见识过,吧根本不是归山秋一个神父医生可以应付的,从它能够单独对抗吸血蚂蝗就能知晓机械狗的威力,所以洛桑极有可能在撒谎。
机械狗不是归山秋弄不见的。
但是为什么呢?他的动机是什么?而归山秋又为什么不愿意说出真相呢?
车厢内又传来洛桑的一声惨叫。
尚善揉了揉耳朵,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任鸿飞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在到站后他真的会把这两个人一刀一刀割死。
一个能为队友舍弃生命喂蚂蝗的人,为什么也能如此轻易地要了队友命?如此这般复杂,但是小红,你真的不怕自己也有被队友要了性命的时候吗?
“山秋,你真的想要姐姐的命吗?你想要姐姐也陪着你去死!是不是!”
归山柰尖锐的嗓音从车厢内传来,过了好一会儿,归山秋终于开了口。
“是我杀了那些人。我用他们做温床去喂养变异蚂蝗虫卵,借以汲取激素。给他们放血喂给小弟,我……你们走后,我发现小麃的手指动了动,后来他睁开了眼睛。”
归山秋似乎在哭。
“我其实清楚那不是人的眼神,更不可能是小麃的眼神。小麃喊我哥,从来不需要我教。我伸手就能摸到他后脑勺皮下蠕动的蚂蝗,他身上依旧是死人的体温,我其实都知道的。只是我太……太绝望了。他是我弟弟……他怎么能死在我前面?我迷晕了洛桑顿珠,因为我猜到他一旦醒着就会阻止我。可是,他变了。”
洛桑的喊叫声传来:“是他!队长!真的不是我!”
“安静。”
“继续说。”
归山秋冷笑了下:“我只做了这些,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应该问问洛桑。问问他对自己的狗做了些什么?如果你们现在去控制室最下面的储物格里找,或许能找到那狗的芯片。至于身躯,早被他一块块分解扔出车外了。”
洛桑面色涨红:“我为什么要杀我的狗!你诬陷我!谁不知道我把我的狗当作命一样!”
“是。或许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先杀了狗让它去那边陪你呢。所有人从黎明号出来都或多或少出了问题,赵赋昇疑心自己被啃断的腿,尚善被虫蛀空的胳膊,你呢?你怎么会半点事没有?”
“怎么偏偏说我?任队呢!他不也什么……”
路八千打断他:“你也能和任队比?照照镜子吧!”
恰如其实,尚善在操作室最底下的柜子里摸出被掰成两半的一块芯片。她将两半芯片拼合在一起,还是不能想象这是那只活泼护主的小狗。
尚善朝着任鸿飞举起了那两片芯片,如此人证物证俱在。
洛桑回首看了一眼,眼中的愤恨几乎凝成实质,他狠狠刺了尚善一眼。
“贱人。”他骂。
“砰!”赵赋昇重重地给了他一拳,他极其失望,近乎厌恶地开口:“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洛桑的脑袋偏向一边,他低垂着脸吐出一口血。
此时火车整个往前送了一下,轻微的震动从地板穿了上来。所有人意识到——火车到站了。
任鸿飞收起匕首,起身:“所有人准备下火车,我们到隧道了。”
赵赋昇抽出一副手铐将洛桑拷在座椅上,归山柰扶着归山秋起身,芙蓉顺势包扎好归山秋的伤口,将身下的药物放在洛桑脚边。
小小一副手铐是困不住洛桑的,这时赵赋昇对昔日队友的仁慈,任鸿飞默认了他的行为。
任鸿飞:“火车还有十分钟启动自毁。”
所有人拿好装备武器,佩戴好护目镜,等待车门启开,动身下车。
尚善想了想,最后将手里的对讲机抛到洛桑怀里。
“最起码,告诉我们为什么?”她说。
他们离开的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