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留在师尊身边保护她,是最重要的事。
那纸鹤被裴烬招从屁股中拍入了灵力,此时扇扇用纸做的翅膀,借着这一点灵力顽强地扛着阵阵阴风,摇摇晃晃朝山上飞去了。
罗刹鬼王被裴烬招一路紧追不放,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它转身,黑雾聚在一起,模糊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
“胆子真大,”那黑影的声音柔美,婉约,好似上好的羽毛轻轻扫过耳侧,令人头皮发麻,“杀了我夫君,不去逃命,反而自己送上门来。”
罗刹鬼王目光扫向裴烬招,冷哼道,“听说沈连烛有个徒弟,就是你?”
裴烬招的衣袍鼓荡,黑发也被阴风吹得凌乱,他胸腔内的心跳由于愤怒而震动。
事到如今,他焉能不明白这罗刹鬼王,鬼婴和菟丝鬼是一家子,所以杀了一个,剩下两个便拖家带口来索命。
它们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盯上了师尊,还伤了她。
裴烬招冷笑一声,“是我。”
“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女鬼的声音骤然尖细起来。
黑雾缠上裴烬招的手脚,他挽了个剑花,挥退了这些无孔不入的煞气,又紧接着朝那罗刹鬼王斩去一剑。
裴烬招平时对着沈连烛很乖的面容,此时眉眼间渗出些毛骨悚然的酷虐,他嗤笑道,“怎么,那菟丝鬼是你夫君?”
“它做了那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你们根本不懂!”罗刹鬼王被裴烬招这么一刺激,心情激动起来,语气也愈发怨毒,它尖锐道,“他都是被人逼的,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
它身边的鬼雾散开了些,隐约露出一个细腰长腿的身形。
罗刹鬼王阴森森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你们都去给我的夫君陪葬吧!”
“我要把你们扒皮抽筋,敲骨吸髓,才能泄了我的心头之恨,”罗刹鬼王飞快后撤,如同鹰隼冲上高空,随后又好似陨石划过狂风,五指成爪朝裴烬招袭来。
裴烬招额边的碎发被大风吹开,他冷着一张脸,持着剑挡在胸前。
咔嚓一声,跟了裴烬招数年的佩剑断成两截,他也被罗刹鬼王的鬼雾缠住丢到了地上,他捂着胸口,耳鼻鲜血流出,整个人好似浸在了血中。
罗刹鬼邪恶的笑声来来回回,宛若醒不过来的猖獗梦魇。
裴烬招一动不动,盯着那团似聚还散的鬼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报错仇了,杀你夫君的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罗刹鬼王笑声一顿,又幽幽道,“我自然知道,是你们和那林三山合谋害我夫君性命,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等我拿你们祭奠了我亡夫的魂魄,再去找那个林三山算账。”
随着罗刹鬼王一声令下,无数的妖鬼趁机一哄而上,修士的身体对它们来说是难得的大补之物,此时它们争抢着涌入裴烬招体内,要将他分食。
被妖鬼啃食的感觉并不好受,扭曲的痛楚一寸寸席卷过他的全身,在极致的抽痛中,裴烬招的面庞爬上冷汗,那双黑而亮的眼眸渐渐开始失神,恍惚中,他看见罗刹鬼王狞笑着要将五指插入自己的胸口,好摘出那颗还在抽搐的温热心脏。
昏暗天色下,裴烬招被浓重的煞气吞噬,无数妖鬼在耳边嘶吼,在这沸反盈天的声浪中,他朦胧间,听到了一句遥远而凛冽的呼喊,“裴烬招!”
裴烬招脱力般,微微阖上了眼,那声音也随之消失在了茫茫天地间。
罗刹鬼王的指甲戳进裴烬招柔软的心脏,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裴烬招这涌过来。
它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正要用力之际,裴烬招身上却倏然爆发出一股无形的气浪,罗刹鬼王迎面撞上这股劲,整只鬼被掀翻了出去。
罗刹鬼王稳住身形,再起身,只看见那本该死透了的裴烬招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的面孔森白,无数细小的血芒好似有生命一般,从他额间往下蔓延,眨眼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覆盖上了诡异的黑纹,幽幽血光映亮了裴烬招猩红诡谲的双眸,不像个活人,倒更像个从阿鼻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阎罗。
只是眨了眨眼,裴烬招下一秒就出现在罗刹鬼王面前,他伸出那双苍白的手,掐住它的脖颈,五指一紧,那些鬼雾又被裴烬招拽进他的体内。
随着鬼雾消退,罗刹鬼王的力量也在飞快衰减,它的身躯越发虚幻,却只能被裴烬招钳制着不能动弹。
罗刹鬼王挣扎着,尖叫道,“你为什么能吸收我们妖鬼的力量?!”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你到底是……”最后一个“谁”字还未吐出,裴烬招便将它轻轻一捏,呼风唤雨的罗刹鬼王身首分离,溃散成了一团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