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什么师父?”慕荷苦笑着摇摇头,“若真能拜得名师,我的医术也不至于这般粗浅了。”
“你不曾拜过师?”颜如舜听到此处也好奇起来,“那你这是……无师自通?”
慕荷扬了扬手中那本泛黄的医册:“我们村子原本从来没有大夫,从前有人生病,能熬便熬,熬不过的……”她稍稍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因此当年曲莲前辈临行前,留给我们这本行医札记,只要不是什么大病,照着上面写的法子,或许能够自救。偏偏村里乡亲识字的不多,仅有的几个读过书的翻看这册子,也都摇头说里头写的东西晦涩难懂,活像天书一般。而我阿父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我也跟着他认识几个字,又自幼爱琢磨这些,村长后来就把这册子交给了我。”
“那你可真了不起,这么难的东西,竟能自学成才!”凌岁寒由衷赞叹,她幼时为了舍迦的病,曾异想天开买来许多医书典籍研读,本想着日后成为名医为舍迦医治,谁料想越读越是头疼,终究还是把那些医书抛开,自然明白慕荷的不容易。
慕荷腼腆地挠挠头:“这些年我常想,若能得遇一位医术精湛的前辈指点一二……”话到此处,她悄悄瞥了眼谢缘觉,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好意思开口相求。
谢缘觉温声道:“我能看看这本册子吗?”
“当然可以。”慕荷将册子递给了她。
曲莲的医术天下无双,可这札记她却写得浅显易懂,尽是入门根基,为何乡亲们还会觉得晦涩难明?这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谢缘觉沉思良久,仍是想不通缘故,又抬首看向慕荷,问出另一个疑惑:“方才我听村民皆唤你‘神医’.....”
“谢娘子是想问,凭我这粗浅医术,怎配得上神医之称吧?”慕荷了然一笑,“你们刚刚已经听我说过,杜家河原本从来没有大夫,而且不止我们杜家河,这桃花山上山下的十里八乡都很难寻着一个正经郎中。乡亲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除了找我,再无他人可求。纵使我医术不精,偶尔还会误诊,可对于他们而言,我已是唯一的指望。日子久了,这神医的名号便传开了。”她说着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早让他们别这么叫了……今日遇上谢娘子这样的行家,实在惭愧。您这样的医术,才当得起一个‘神’字呢。”
原来如此……谢缘觉心下一阵恍然,她曾猜过慕荷是否故意藏拙,还曾猜过慕荷是否师承名医大家,众人是看在她师长的份上才如此敬重,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这般简单。
到底还是自己高傲了……
“你知道传说里的神仙吗?”谢缘觉突然问。
“这个谁会不知道?”慕荷不明白她为何忽有此问,“传说里的那些神仙可多了,你说哪一个?”
“我于此地乡亲而言,纵使医术再精湛再高明,也不过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神,对他们不会有半点帮助。”谢缘觉郑重道,“但你与曲莲师姨一样,都是这杜家河的神医,是这桃花山上山下一带的神医。”
慕荷被她说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心头却泛起一丝暖意,低头笑道:“可你们昨日还救了我们村这么多人,你们自然也是我们杜家河的神啊。是了,方才我给乡亲们看诊,也多亏谢娘子你在旁指点。”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犹豫思考片刻,终是忍不住询问:“其实我老早就想问,谢娘子你这么好的医术,不能治好自己的病吗?”
谢缘觉淡然一笑,难辨情绪地摇摇头:“所以,我不是神。”
“她的病能治好。”凌岁寒本来只是个旁听者,当听见话题转移到了此处,她立即开口,语气里带着坚决,“我们一直在找能让她痊愈的法子,迟早我们会找到的。”
慕荷“哦”了一声,又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试着练练菩提心法呢?不是说这心法练到第九层,什么病都能够治好吗?”
颜如舜闻言一愣:“可那是舍迦师门的秘籍……”
“当初曲前辈把菩提心法抄写给我阿母时,我阿母也说如此珍贵的东西,自己怎么好收下?可曲前辈说,菩提心法本就是为济世救人而创,若是束之高阁,反倒辜负了它真正的意义?只不过江湖险恶,如果让歹人练了它这心法延年益寿,做出更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可就糟糕了,所以她不敢轻易将菩提心法拿出示人。但她能确定我阿母是好人,我们杜家河的乡亲也都是好人,所以她才放心把这心法抄录相送。”慕荷此时神色相当认真,“你们四位女侠也都是大大的好人,练这心法为什么要有顾忌呢?”
只要能救谢缘觉的命,她们什么都不会顾忌,只是……尹若游摇首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我们在医道上的天赋远远不及舍迦,连她暂时都不能练到第九层,我们即便练了,又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