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道:“你想要说什么?”
谢妙道:“秦艽真的是你师妹吗?你们……还有一位小师妹?”她问得格外委婉,其实这句话里真正的意思,她真正想问的乃是:
——你们两人一善一恶,个性如此不同,怎么会是师姐妹?
她更奇怪:
——你们的师妹年纪应该比你们要轻,不知是什么缘故早逝?
“我们师姐妹共有三人,秦艽是我二师妹。”当说到此处,九如的目光直视着谢妙,又把她看了片刻,才徐徐地说出下半句话:“我与她的小师妹,名唤曲莲。”
听到最后两个字,谢妙陷入沉思之中,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陡然间灵光一闪,又道:“我能问问曲莲是哪两个字吗?”
九如道:“乐曲之曲,莲花之莲。”
谢妙恍然大悟道:“那天夜里我第一次和秦艽见面的时候,她好像曾经提起一个叫‘杜衡’的名字……那是法师您吗?”
九如颔首道:“杜衡是我俗家名。”
谢妙道:“这可真巧。”
九如道:“巧?”
谢妙道:“我从前在医书里看过,‘杜衡’与‘秦艽’还有‘曲莲’都是药名,你们三人都叫这样的名字,又正好是师姐妹,这不巧吗?”
九如笑道:“我与她们都是师君在净意庵外树林里捡到的孤儿,本来无名无姓。只因我们的师君乃是杏林圣手,精通医药,她又希望我们无病无灾,能够平安长大成人,因此才以药为名,分别给我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第22章 少年从师岁月深,两处浮沉各相思(三)
九如之师,法号慧观,既是佛门比丘尼,亦是杏林名医,还是一位武林高手。因在江湖游走多年,看惯世情百态,某一日忽然大彻大悟,才在净意庵落发为尼。
但她捡到的这三名幼童,大的不过三四岁,小的才刚刚出生的模样,她不能替她们决定人生,因此并未强行要求她们跟随自己出家,只是将她们养在净意庵内,收其为徒,将自己的一身好本事倾囊相授。
而在这三个徒弟里,医学天赋最高的,要属年纪最幼的曲莲。慧观也最偏爱于她,圆寂前不仅将《菩提心法》传给了她,还特意嘱咐杜衡与秦艽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师妹。
对此,杜衡与秦艽半点都不嫉妒。
原因无它,只因曲莲的确值得偏爱,她个性温柔,待人体贴,善良仁爱——所有的赞美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若非说缺点,她对医学的兴趣太浓,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学医,自然没空再学武,以至于慧观武功虽然高强,杜衡与秦艽身手也都不凡,她竟然只会一点皮毛功夫。
偏偏她自幼怀有宏愿,欲走遍大江南北,医济天下苍生。慧观怕她今后在江湖里吃亏,才会对杜衡与秦艽有这样的嘱托。
九如讲述到此处,语音停顿,凝目看着桌案上花瓶里花枝,竟沉默许久,谢妙好奇心愈加强烈,忍不住追问起来,她才终于继续讲下去:
“师君圆寂后,她欲往四处行医,我亦决定做一名大夫,自然陪她同行。二师妹个性自由散漫,虽学了师君不少本事,然而尚未考虑好是否将此作为终身事业,她纯粹是不想与我们分开,才跟随我们走南闯北。而期间我们所遇到的不少身患重疾的病人,虽经小师妹精心医治,得以痊愈,对她的态度却很不客气,有人甚至对她颇多辱骂。小师妹生性温和,她能够忍得了,可是二师妹绝对忍不了——你想要说什么?”
最后一句话,是九如在询问谢妙。
只因她讲到这里,发觉谢妙嘴唇几张几合,似有话想说又不便打断她。谢妙心里确实觉得极为奇怪:“曲大夫既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不应该感激她吗?”
在谢妙患病的这些年里,为她诊治的大夫数不胜数,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根治她的顽疾,但只要稍稍缓解了她的病痛,她对他们便常怀感恩之情,是以她实在想不通九如所说的那些病人的行为怎会如此莫名其妙?
九如淡淡笑一笑,没有解答谢妙的疑问,只接着刚才的话道:“那半年多的经历,彻底打消了二师妹做大夫的念头。她也劝我与小师妹莫要再受这个苦,可救死扶伤乃小师妹毕生志向,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因此二师妹一气之下,一走了之,但分别前,叮嘱我继续保护好小师妹。”
“后来呢……”谢妙声音低低的,有些不知道是否该问下去。
“后来小师妹被人杀害,那时我正在为另一名病人诊治,不在她的身边。”九如又恢复她的冷淡,如霜如雪的脸庞不见一丝感情。
谢妙愤然道:“是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