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如愿”随着颜如舜一起行动,看见自己的另一个主人,也欢喜地哇哇叫了起来。
谢缘觉缓缓睁眼,对着她微微笑了一笑,随即狐疑地望向空荡荡的四周:“我刚才好像听见一阵喧闹声,发生什么事了吗?”
颜如舜忧心她的身体,只怕自己说出真相,又让造成她的情绪波动,犹豫不敢实言。
谢缘觉道:“我大概快要练成菩提心法第八层。”
颜如舜先是一怔,旋即大喜:“真的?”又迫不及待问道:“为什么是大概?”
谢缘觉道:“我也不知究竟因为是什么缘故,这几日我在牢中修炼之时,奇经八脉极感顺畅,毫无阻碍,所以我才打算试一试突破第八成境界。需要一连八日,早中晚各练两个时辰,期间最好是保持清静,无人打扰。正如我从前修炼第七层,则是一连七日,早中晚各练两个时辰。”
颜如舜道:“那我刚才突然叫你,是打扰到你了吗?”
谢缘觉道:“菩提心法随意可以修炼,我与你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一旦我突破第八层境界,或许身体能比从前更好一些。外面到底发生何事,你不必担忧,不妨直接告诉我。”
“可你现在不是还没练成吗?走吧,我带你寻个清静地方修炼。”两人起身,离开牢狱,狱外已是黎明时分,白云簇拥着红日冉冉东起,状如彩练的霞光照着满地寂静,四周居然连一个宫人的影子也看不见,如此情景,颜如舜知道再瞒不过她,只能告诉她实话,“万俟绍兵败华原,谢泰已经带着心腹与禁军逃出长安城,那些宫人当然也四散而逃了。”
谢缘觉已隐隐约约有此猜想,然则亲耳听到颜如舜所言,她心下一阵绞痛,几乎站立不稳,蹙眉道:“那城中百姓……”
“你瞧瞧你,这就是你和我说的不必担忧吗?”颜如舜连忙扶住她身体,略一思索,带着她在附近随意寻了一间屋子,也不管这是什么所在,翻箱倒柜一阵,终于找出纸笔,一边提笔写字,一边道,“丰山后山地势险峻,轻易不会有人前往,目前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待会儿我带你去那儿安置,你便放心在那里练功。而途中你无论在城里看到什么情形,都答应我,静下心来,暂时不要理会——”
“不行。”不待颜如舜说完,谢缘觉便要拒绝。
“你先听我说。”颜如舜则更快地打断她的话,回头看向她面孔,语气愈发郑重,“我明白,兵祸日炽,百姓遭难,你不可能置身事外,我们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你医术之精,当世稀有,比我们只会点拳脚功夫更有用处,定然可以救助许多百姓。正因如此,你才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你现在急着救人,身体支撑不住,彻底倒下,以后更多人受伤,他们到哪里去找像你这样的神医?你的身体越好,才能救更多的生命,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不要急于一时。”
谢缘觉愣了会儿,竟然有些被说服,忽然又想起什么事,脸色微变:“我阿母——”
“阿螣已经去看她们了。”颜如舜道,“一切都有我们在。”
说完这句,她又低头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即放下手中笔,将纸张卷成纸条,绑在“如愿”的足边,命它向善照寺飞去。此前“如愿”曾数次跟随她们去过此寺,自然记得路线。
比起城中各街各坊的动荡骚乱,善照寺里,梵钟悠悠,竟如往日一般宁静。佛家讲究心无挂碍,四大皆空,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自是不惧生死,而年轻的小沙弥们虽不免忧惧,但想着佛门清静地,叛军应不会随意骚扰,在师长们的安抚之下继续打坐诵经。
裴惠容既经过残酷的政治斗争,已不再天真,听闻消息,便知大事不妙,第一时间找上尹素,要与对方前往无日坊昙华馆。
谢钧所派护卫登时拦住她:“夫人,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万一中途发生变故,我们怎么向郎君交代?”
女儿安危不知,裴惠容如何肯独自逃生,正僵持间,尹若游终于赶到。
“螣儿!”尹素握住她的双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没事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朋友们呢?”
尹若游将情况说明,继而看向裴惠容:“伯母放心,重明的轻功天下无人能及,她必能顺利将舍迦救出。我们先出城吧。”
裴惠容逐渐平静下来,思索片刻,却仍摇摇头:“我得亲眼见到舍迦,你先带你母亲离开吧。”
尹若游面露难色。
尹素道:“那我们一起等。”
好在又过不久,“如愿”遂伴着彩云飞来善照寺中,飞来尹若游面前。尹若游当即取下它足边的纸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纸上内容,再将纸条递给裴惠容,喜悦道:“舍迦平安无恙,且很快便能练成菩提心法第八层,到那时她病情必能有所好转。伯母,你现在可以安下心,随我们出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