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晓?”
那女童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转首望去:“咦?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凌岁寒一边前行一边道:“我听唐依萝说过,她有个才十岁的师妹叫楚清晓,身边就有养两只猫与一头鹿。”
“娘子是我们唐师姐的朋友?”那几名青年纷纷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断臂。
“在下凌岁寒,求见贵派凌虚掌门一面。”
“原来是凌女侠,久仰久仰。”对方显然确实听说过她的大名,瞬间卸下防备,对她的态度客气不少,与她寒暄几句,遂带路上山,过不多时,步入山门,又步入正殿,再请她坐下,前去向凌虚通报。
凌岁寒等的时间不久,一名青衣坤道行至她面前。
据说定山派掌门凌虚年纪已上了四十,但眼前女子看来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五官柔和,观之可亲,与她的同门们有着极大不同。凌岁寒所见过的定山弟子,无论是哪种性格,但气质里都带了几分隐隐的刚强,反而是这位掌门温柔得不似武林中人,令旁人看见她,便仿佛看见平静又深邃的湖水。
凌岁寒浮躁的心平定下来,郑重向她行了一礼,将来意说明。
凌虚神色始终宁静而温和:“如此说来,长安城破,便是这几日的事?”
凌岁寒道:“我的朋友还在长安,我得立刻赶回去,就此告辞。”
凌虚道:“能否请凌女侠稍等一个时辰?”
“你还是叫我岁寒吧,要不叫我符离也行。”凌岁寒道,“可以。不过你有什么事?”
凌虚并未答话,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十年前望岱等人在大临山河底捡到的匕首,把它还给了凌岁寒。随后她走出殿门,又行一段路,走上青松翠柏掩映的一个高台,亲自撞响一口大钟。
那大钟乃青铜所铸,有万钧之重,响声洪亮浑厚,山应谷鸣,能传数十里。凡是仍在山中的定山派弟子,听到钟声召唤,不一会儿纷纷赶到正殿。凌虚目光缓缓转动,吩咐三十岁以上的弟子全部站了出来。
其实自从魏恭恩起兵作乱,大部分定山弟子都驰援前线,救助百姓,还留守山中的人已不多。定山七杰里,凌虚身为掌门,需要坐镇派中,处理各种事务,非特殊情况不可轻易下山,除此之外便是她的两位小师弟与小师妹游云与拾霞,以及一部分俗家弟子,在三十岁以上的总共二十来人。
随后,凌虚又到唐依萝面前,温声道:“待会儿你们各自收拾行李包袱,去找你们的凌师姐,听她吩咐安排。依萝,这一路上若遇到什么事,便暂时由你做主。”
唐依萝“啊”了一声:“我?我恐怕不行的。”
凌虚微笑道:“你师姐师兄们都去了前线,留下来的除了我们这些长辈,其余都算是你师妹师弟。你不行,谁行呢?”
唐依萝还是摇头道:“可是依萝辜负师伯师叔们悉心教导,武功只能排在中等。”
“你应该明白,我辈侠道中人,武艺高低并不是最重要。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凌虚倒确实像哄孩子的语气,摸了摸唐依萝的头顶,“只是你师父离世得早,本来我们想着你一直在我们的庇护下生活也很好,可惜如今时局,我们已无法再像从前那般保护你了。”
说完这番话,她褪下手腕上的一串雷击木流珠,递到唐依萝的手里:“待见到你凌师姐,把此物转交给它。”
江湖之中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串雷击木流珠乃是定山派历代掌门的信物。在场众弟子纷纷大惊,欲言又止,却明白掌门下定决心之事,谁都不可能让她改变决定。
唐依萝郑重接过流珠,哽咽道:“弟子定不负掌门所托。”
凌岁寒渐渐明白凌虚的打算,忍不住皱眉插话:“你们都走了,那定山岂不是一个人没有了?”
“定山从来不算一座山。它是我,是她,也是他。只要这世上仍有一个定山弟子活着,定山派永远存在。”凌虚一投袖,转过身,遂领着那二十多名同门往大殿门外行去,“我们走吧。”
凌岁寒在他们的身后,怔了片刻,望着这二十多人的背影。
仿佛望见一座青山。
而就在凌岁寒往返长安与柏州的这几日里,颜如舜与尹若游则一直在设法打听谢缘觉被关押的地点,可惜始终未有收获,甚至颜如舜已暗中潜入了她所知道的所有监狱牢房,也都没能发现谢缘觉的身影。是以两人猜测,谢泰知晓谢缘觉是武林中人,才有意将她关在隐秘之处,防止她的同伙劫狱。
好在以谢泰的个性脾气,他决意要杀谢缘觉之时,必是会当众行刑。没奈何,她们只能耐心等下去,等到谢缘觉被处斩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