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我不想尽早攻入长安吗?那苍关是天险,易守难攻。攻不下苍关,便进不了长安。”
“苍关无法轻易攻下,那如果我们把崇军引到别处呢?”
“不可能的,镇守苍关的万俟绍是沙场宿将,他岂能不懂兵法之道?”
“万俟绍懂得兵法,可惜,谢泰与贺延德不懂啊。”
“你有妙计?”
第166章 千秋万寿皆虚妄,追根祸因在明堂(二)
七月,无日坊,昙华馆内,元如昼手持木刀,正在练一套凌岁寒教给她的刀法。
而那柄木刀,则是颜如舜特意为她磨制。
自从确定魏恭恩造反的消息,她们四人便做好了叛军会攻入长安的准备。而她们四人皆身怀武艺,或刀法或医术或轻功或易容,均为当世一绝,要离开长安很容易,要在乱世之中生存也不困难,可是无日坊的老百姓们又该怎么办呢?
短短数月的相处,她们已把无日坊的每一名百姓都当做自己极要好的朋友。
谁能抛弃自己的朋友?
因此凌岁寒决定将自己的一身武功传授给他们,尽管不可能把他们教成高手,至少要让他们有能力自保。起初他们倒还学得认真,但渐渐尝到练武的苦,不自觉地懈怠下来,又过一阵子,河北战场的捷报传来长安,百姓们欢天喜地,都觉剿灭叛军指日可待,自然更不肯练什么劳什子武功。
唯有元如昼真心对凌岁寒教的刀法很感兴趣。
烈日下练完最后一招,她已是大汗淋漓,还未来得及擦一擦额头的汗水,忽见前方大门方向走来一个彩裳女郎的身影,欢喜地叫了一声:“谢姐姐!”
谢缘觉微笑颔首回应,然而眼神中一缕淡淡的忧愁已被凌岁寒敏锐捕捉。
“你在贺府遇到什么事了?”
谢缘觉刚从贺府归来。
这段时日,谢泰被叛军之事搞得焦头烂额,甚至大病一场,多亏了贺延德在万寿节那日给他献的丹药,他服下以后,病痛减轻,只觉身心都舒坦许多,遂向贺延德讨要更多灵药。贺延德不得不将谢缘觉再请到府上,请她再炼一炉药。
“今日贺延德喜形于色,十分得意的模样,我问他因何事而开颜,原来他刚刚得到一份情报,叛军将领范培驻守在谷郡的兵力极为薄弱,仅有数千人,且均为老弱残兵。倘若万俟绍能趁此机会率领官兵大举反攻,收服谷郡,进而便能克复洛阳,剿灭叛军。”
将元如昼送回家以后,谢缘觉才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说出。
“这是他哪儿得到的情报?”凌岁寒皱眉道,“怎么听起来这么假?”
“真与假对贺延德来说或许已不是那么重要。”颜如舜沉吟道,“最近贺延德与万俟绍闹得那般凶,如果是情报是假,那么让万俟绍前去送死,正合他意;如果情报是真,那么尽快结束这场战役,他也能劝谢泰早日收回万俟绍的兵权。”
国家遭难,按理而言,应该君臣齐心,将相协力,共抗强敌。偏偏贺延德鼠肚鸡肠,嫉贤妒能,眼见天子将赋闲已久的万俟绍请出山,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副元帅,甚至还将二十万兵马交到他的手里,贺延德心中越发不安。
现如今几乎全天下的臣民都认为,这场滔天祸事,起因是由于尚知仁与贺延德玩弄权柄、霍乱朝纲,导致大崇盛世的衰落,才让反贼魏恭恩有机可乘。那尚知仁早已在数月前死去,可他贺延德却仍然活着。这让贺延德不免心生忧虑,倘若万俟绍也怀着这样的想法,要诛杀自己以谢天下,那可如何是好?
于是在幕僚的建议之下,贺延德遂向圣人进言,在长安城选出数千精锐,驻扎在苍关附近的涉水原,万一苍关失陷,可成为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防备叛军。
既然是他的建言,这支军队的首领亦是他的亲信潘栋。
此举令万俟绍大感震怒,什么防备叛军,说得好听,真正防备的还不是我万俟绍,还不是在前线浴血的将士?
不久后,万俟绍找了个理由,将潘栋召到苍关,安排一个通敌的罪名,直接砍了潘栋的头。
如此一来,贺延德与万俟绍之间的斗争已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符离先前已查出,贺延德的那名幕僚在私下里与铁鹰卫大将军左盼山有所联络。那么贺延德与万俟绍的争斗矛盾,十有八九是梁未絮在幕后推波助澜。而潘栋才死不过两日,贺延德便得到这份情报,这其中必有蹊跷。”谢缘觉思索道,“如果我现在将此事告诉贺延德,能否让他醒悟。”
“恐怕没什么用。”颜如舜摇头道,“纵然是梁未絮推波助澜,首先须得有‘波澜’可推可助,而贺延德本就对万俟绍怀有戒心,欲除之他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