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颜如舜与定山弟子接触,报的都是“颜重明”的名字,但事到如今,她不能再继续隐瞒。
“因为她在我的身上搜出一副金面具。”
“面具?”
“我的确是姓颜,不过重明只是我的小字,我大名应唤作颜如舜。”
许见枝睁大眼睛,极度的惊讶令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说你是那个金……”
“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救你离开此地。至于我究竟是谁,没那么重要。”颜如舜笑道,“我的事儿便不提了吧?还是先说说,贵派与诸天教究竟有何恩怨?”
“什么诸天教,我也是刚刚才从你口中听说。”许见枝疑惑道,“何况我们定山弟子一直在中原行走,从未去过南逻国。”
颜如舜道:“昨晚我在中毒之前,悄悄听过一阵朱砂和她手下的谈话,她怕暴露身份,尽管对你严刑拷打,却始终未对你用毒。你可晓得贵派有什么擅毒的仇家?”
许见枝神色骤变:“难道……可是据师长们所言,此人失踪之前都是独来独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手下?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南逻人。”
颜如舜道:“你说的是?”
许见枝道:“我入门得晚,只是曾听诸位师长与师姐师兄讲过,我有一位师伯,道号山岚,也就是依萝师姐的师尊,十年前被魔头秦艽所害。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追查秦艽的下落,她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我们的仇家不少,然而要论毒术,似乎是她最为擅长。”
这回轮到颜如舜瞬间变了脸色。
许见枝奇道:“怎么?你难不成认识她?”
颜如舜不答反问:“朱砂命人把你抓来此处,到底为的是什么?也一样要你盗信?”
“这……”许见枝踌躇道,“她是想让我说出一个秘密,我如何肯答应?大概她见我始终不肯屈服,才打起那些书信的主意,偶尔本门中人来往书信会提到那个秘密……”
所谓秘密,自然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颜如舜心领神会,即便她此刻反而有更深的困惑,也不再追问,微微笑了笑道:“休息会儿吧,明儿天亮我们还得逃跑呢。”
许见枝疑虑道:“其实我有些想不通,那魔头凭什么相信你是真心实意投靠她?你确定她明日会放我们离开?”
“一来,我中了毒,她自认为她毒术高明,别人解不了。二来,她知道我和袁成豪有仇,便认为我会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凭这两点,本来这计划应该会很顺利,可惜……方才袁成豪突然告诉了她一条对付凌知白的妙计。”颜如舜道,“所以我猜,她会先对付了凌知白,搜出凌知白身上藏着的信,再决定要不要让我‘救’你。”
“你说什么?!师姐——”许见枝大惊失色,几乎要叫起来。
“嘘——”颜如舜侧首望了一眼房门,低声道,“外面还有人。你师姐不是之前就已经回定山,不在长安吗?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袁成豪在胡说八道。”
许见枝焦急道:“你不晓得的,师姐之前回定山是为了协助掌门复查本派往年处理过的江湖纷争,最近师姐似乎是查到了长治县。长治县乃长安旁邑,离这儿不远,万一……”
难怪……颜如舜闻言默默思索,按理而言,朱砂应该也有听说凌知白前段日子已离开长安城之事,然而袁成豪表示今日见到了凌知白,她并不感到讶异,是否说明她和袁成豪都完全知晓凌知白的行踪?定山弟子的私下行动,她未免查得太清楚?
颜如舜暂时将自己的怀疑猜测都藏在了心底,看向许见枝之时仍是扬起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不必担心,我保证明日我们还是可以离开。只要一旦,我们便能赶去给你师姐报信。”
长夜漫漫有尽时。
冉冉东起的红日驱散了夜晚的寒气,霞光铺满庄园每一处角落,门外刚刚又换了一班守卫,忽见一名褐衣青年朝着这间屋子走来,正是尹若游所易容的诸天教弟子。
但在场守卫不曾接触如此精妙的易容术,完全没把她认出,还热情地与她招呼:“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该你去西院了吧?”
“她们还在里面吗?”她一边说一边把房门推开,动作太过从容自然,令在场守卫愣了一下,不知是否该阻拦,“圣女交代我,要我把她们两人带去见她。”
“什么?”众人更觉诧异,“圣女才走不久,她什么时候交代的你?”
“当然是在走之前。”
“那为什么她走的时候不把她们带上?”
“圣女做事向来出人意料,岂是我们能猜得透的?”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怀疑加深。毕竟相处了好些年的同门兄弟,他们看不出“他”相貌上的疑点,却很快察觉出他性格气质上的不同。不过“他”所说的这句话,他们倒很是认同,圣女的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万一他真是奉圣女之命而来,他们东拦西阻耽误了大事,必定吃不了兜着走,遂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