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里激将的意思很明显,可惜珂吉丹并不是多么争强好胜的性子,自然没那么容易中计。
真正说中她心坎的,是袁成豪之前话里的那句“代师复仇”。
她要对付定山派的的确确是为了师君,倘若什么事都吩咐手下人去办,她不亲自出一点力,又怎么能显出自己的心意?
“你打算将凌知白引到何处?”
“你心中大概对我还有些怀疑,地点由你来选。”
“你明明知道我才来你们崇国不久。”珂吉丹从一旁桌上铜盘里拿了颗蜜饯梅子扔进嘴里,“我对这儿一点都不熟悉,选个风景够美的地方吧。”
两人商谈完毕,袁成豪又在夜色里离开。
珂吉丹继续吃着甜滋滋的蜜饯,半晌,才慢悠悠道了一句:“你应该一直都在?”
庭院里风吹木叶,飒飒作响,颜如舜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每一步都无声无息。
珂吉丹笑道:“你轻功果然厉害,至少比他厉害得多。”
颜如舜沉默未言。
珂吉丹继续道:“你现在看清楚了,可以确定是他了?”
八年的时间或许还不算太长,不会太过改变一个成年人的相貌。他的的确确就是袁成豪,这一点,颜如舜自然可以确定。然而往事记忆又如潮水一般涌来,曾经在年少的袁雅心中,袁成豪永远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地狱魔鬼的可怖,是她怎么也逃不了的巨大阴影。若非亲眼看到刚才的画面,颜如舜完全想不到,原来他会有这样对人卑躬屈膝的时候。
这让颜如舜不禁陷入一阵茫然。
良久,她似乎才慢慢回过神来,轻声道:“你不是和我说,你觉得他这段时间不够听话,才打算除了他吗?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用处的,你仍打算把他人头送我吗?”
珂吉丹道:“凭你对他的了解,他刚才说的话,你认为究竟是真是假?”
颜如舜道:“你是觉得他在骗你?”
“‘落红莲’毒发的滋味,他之前是尝过的,他没这个胆子。”珂吉丹确实对袁成豪没什么信任,但她自恃毒术高明,即便真的遭遇陷阱也不怕,“不过,凡事做两手准备总没错。何况我刚才已讲过,你的轻功比他厉害得多,人更比他有趣得多,你和他之间——我当然是选你。”
“多谢你夸奖,可惜我轻功再好,也不会隐身术。”颜如舜终于又笑了起来,“定山派高手众多,稍有不慎,仍是有被他们发现的风险。我已经想过了,与其偷偷潜进去,不如光明正大让他们把我邀请上山。”
“你认识定山派的人?”
“不认识,但如果我也被你们抓来关在这里,设法逃跑的同*时顺便救走许见枝,我就是定山派的大恩人,在定山住些日子,他们还能不准吗?到那时,我再找你要的什么书信,自然更加方便。”
倘若颜如舜确实是真心实意与自己合作,这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珂吉丹暗暗思索,其实她不是没有在定山派安插自己的人,可惜那人武功低微,当初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入定山,自始至终是一个小角色,起不了什么大作用。颜如舜却不同,凭她的能力,必能替自己办成更多的事。
正如,在藏海楼的抵玉。
“也好,你先和她在一起住两天,交流交流感情。”
旋即,珂吉丹向身旁手下使了个眼色,吩咐几句,遂命令手下将颜如舜带下去。
颜如舜转身走了一步,忽想起什么似的,又立刻停了下来,回首道:“还有一件事,与我们之间的合作无关,只是我个人好奇,你可以不答。”
“你说。”
“刚才袁成豪为什么要叫你朱娘子?”
“这还需要问吗?除了因为我姓朱,还能因为什么?是了,我还一直不曾告诉你我的名字,两个字——朱砂。”珂吉丹笑问道,“好听么?”
“你不是南逻人吗?”颜如舜奇道,“这不像是南逻的名字。”
“我既来了你们中原,自然得有个中原名字,这是我师君给我起的。”珂吉丹此时的笑容清澈无邪,更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名字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但我记得……朱砂本是一味药吧,对吗?”
“还是一味毒药,我很喜欢。”朱砂真诚道,“你以后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颜如舜笑着点点头,随即离开此处。
穿过庭园小径,她返回自己适才休息的房间,押送她的诸天教弟子道:“你走错了路,许见枝被关在那边。”
颜如舜道:“你们是否已对许见枝动过了刑?”
“是又怎样?”
“甭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缘故抓我,只对她用刑,不对我用刑,难道她不会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