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磬还在思考之中,抵玉则立即向楼主借了纸笔一用。
她在纸上写出几个江湖魔头与几个武林邪派组织的名字,同时用极为简洁的语言说出他们与定山派分别在哪年哪月结下哪桩仇怨。
“定山派的仇家很多,可是有胆子、有能力劫走许见枝的不多,大概只有这几人和这几派。”
而写完全部的名字,她又在纸上画了几个叉,依然一边画,一边解释她的理由,此人或此派最近被牵扯进何事之中,不太可能前来长安与定山派作对。
一个个都被她画了叉。
纸上还剩下的名字越来越少——其中包括秦艽。
“此乃属下愚见,请楼主指正。”
沈盏早已丢下书卷,微笑着注视她,目光中充满欣赏。
毫不掩饰的欣赏。
论聪明智慧,抵玉当然不能算是最出色的,但她的记忆力实乃一绝,甚至胜过沈韶烟与沈盏母女,何况她的分析能力也不差,能迅速将很多一团乱麻的事情整理得清晰明白,供沈盏参考。所以,她能坐上藏海楼总管的位置,绝不仅仅因为沈盏的宠爱,更是因为她这些年为藏海楼立下的种种功劳。
“我没什么好指正的,定山派的弟子失不失踪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们了解大概情况便好。”
抵玉道:“那凌岁寒那边……”
沈盏道:“她难道不知道吗?本楼早已不做生意,你让她回去吧。”
抵玉颔首道:“是,属下这就和她说。”
她躬身行礼后退,余磬迈步似要与她同行。
沈盏笑道:“婆婆,你才回家不久,莫再劳累了,坐着歇一歇吧。”
余磬欲言又止,脚步则确实停下,半晌才道:“又有大半年没见,抵玉现在的确是越发出色,半点不像当年那个乡下小丫头。”
沈盏继续望着抵玉那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余磬接着道:“这都是因为少主您的调教。”
沈盏渐渐收敛笑意,却仍不言语。
直到抵玉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余磬的声音更加冷峻,甚至隐隐含有怒意:“如果没有少主你手把手的教导,怎么可能有今天闻名江湖的玉总管!”
“总管是藏海楼的总管。”沈盏终于出声,“我才是藏海楼的主人,我能给她的一切,也能随时收回。”
余磬叹道:“但愿吧。”
沈盏笑道:“婆婆不信我的能力?”
余磬沉默一阵,眉目间逐渐浮现很深的哀愁,伸手轻轻抚了抚沈盏的发顶,眼神里全是慈爱:“当年楼主溘然长逝,少主你选择停止本楼的一切生意交易,确实导致楼里部分弟子轻视于你。但我一直晓得,你的聪明才智并不逊于楼主,所以有些时候我会害怕,正所谓‘慧极必伤’,楼主她是心力交瘁而亡……而如今,江湖上许多人都以为少主你继位后的这些年只晓得逍遥享乐,根本不明白你私下里为稳固我们藏海楼在江湖里的地位、为对付我们藏海楼从前的仇家、为让楼里每一个弟子都平安自在,要付出多少心血。你已经够累的了,莫要再被感情牵绊。”
沈盏淡淡一笑,目光里的高傲似被风吹散,神情温和许多。
继任藏海楼楼主之位已有八年的沈盏,早已凭借她过人的手腕能力,赢得藏海楼上上下下弟子的崇拜尊敬,唯有余磬始终还在私下里称呼她为“少主”。
这不代表余磬不认同她。
她很清楚余磬对她的疼爱,更知道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江湖之中,余磬是她如今唯一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亲人。
其实,除余磬之外,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曾经还交付给另外一人,只可惜……
“我不是傻子,更讨厌当傻子。”她依然微微笑道,“对背叛我的人,我还会有什么不忍呢?婆婆多心了。”
余磬道:“那就请少主早些动手吧。”
沈盏道:“事情还未查清楚,何必如此着急?”
余磬道:“两年前,少主便这样说。现如今我们已经查出来,她背后的主使乃是南逻国的诸天教,我们还要查什么?”
沈盏道:“很多,诸天教的目的,诸天教的底细,他们教中有多少高手,他们在中原的势力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些情况都还得更深入地查下去。”
余磬道:“不能直接逼问她吗?”
沈盏笑道:“婆婆今天是在逼问我吗?”
余磬语音一窒。
沈盏当下转移话题:“你适才与凌岁寒交手,为的是什么缘故?”
余磬蹙了蹙眉,喟然而叹,只能顺着沈盏的话回答道:“为试凌岁寒的武功,她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好利索,却还是能想出奇招在极短的时间内胜过我,果然不愧是召媱之徒。其实她今天使的根本不是阿鼻刀法,都能这般了得,依我看,纵使是阿晴和阿雪刀剑合璧,要胜过她也不容易,而如果她使出阿鼻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