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尹若游怀疑的本是定山派的弟子,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定山派确实无愧于名门正派之誉,甚至连尹若游也不由得渐渐佩服起他们的侠风侠骨。那么剩下的嫌疑人,不多了。
凌岁寒愣了一愣,蹙眉道:“这不可能吧?俞开霁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她又怎么告密?”
尹若游道:“当初你被关押在白虎大牢的消息,是她告诉给我们的。”
凌岁寒道:“这也不算是直接证据。”
尹若游道:“我不曾说一定是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猜来猜去没有用。”颜如舜沉吟了一阵道,“不如你们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和她谈谈。若有情况,我会随机应变,或者立即离开。”
话落,她足尖在树上一点,人在刹那之间掠起,身形轻盈又漂亮,宛若一只夜枭飞进昙华馆内,落在院子里俞开霁的身后,轻而无声,俞开霁未有丝毫察觉。
启门鼓声还未停歇,回荡在沉沉夜色之中,随即是颜如舜主动唤了俞开霁一声。
俞开霁这才一惊,蓦地回身,右手顿时握住腰间刀柄,目光对准颜如舜,又慢慢松开手:“我记得你,你好像是叫颜重明,对吗?刚刚宵禁才解,你这是……才从街上回到坊内?”
与之前的那几次会面不同,今夜此时的俞开霁态度还真有些不够温和。尽管她刻意掩饰自己的锋芒,但颜如舜对于旁人的善意与恶意向来都极为敏感,瞬间察觉到异常,开口还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同样有几分隐隐的尖锐:“我也记得你,俞司阶。刚才我在什么地方,俞司阶并未亲眼看见,但俞司阶私自闯入我的宅子,则是我现在亲眼所见。”
俞开霁当即表示歉意:“今日我前往大理寺,想见凌岁寒一面,问她一事,可惜不巧,我到的时候得知她竟刚刚离开了大理寺。没奈何,我只能来无日坊等她和你们回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开个玩笑罢了。我当然知道俞司阶一定不会知法犯法干偷鸡摸狗的勾当。”颜如舜继续笑道,“你找凌岁寒有何事?”
“你们最近不住在无日坊,那住在何处吗?”
“我们都是江湖游子,萍踪漂泊,哪里不是家呢?”
显然,颜如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俞开霁沉默少顷,终于叹息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身患重病,已请过不少名医,他们竟都束手无策。我这才想到谢大夫,想请她给我的朋友把把脉,可惜找不到她目前的住处。”
颜如舜不敢赌她说的是真话假话,即刻道:“好,回去以后我立刻告诉谢大夫一声,她必定不会见死不救。不知俞司阶的朋友住在哪里?”
俞开霁道:“你们好像一直很忙,万一又被什么事耽搁了……我的朋友如今恐怕等不得,还是请颜娘子将地址告知于我,我亲自带他前往。”
颜如舜闻言越发疑惑。
本来她对尹若游的推测持怀疑态度,然而今夜俞司阶的表现太过异常,她确实不得不防。一番思考过后,她走进附近的屋子,随手拿起桌案上的纸笔,画了一张路线图,递给对方:“最近我们住在盘山小店。”
俞开霁奇道:“这地方好像挺偏的,怎么会在山里?”
颜如舜道:“这世上总有旅人为抄近路,不走官道,这家小店赚的就是这些人的银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不能带路。只能劳烦你带着你的朋友慢慢找路了,我和谢大夫会在店里等你的。”
第113章 旧日铁弓载深恨,新调羽箭射宿仇(十)
回到陈家庄,天已大亮,尹若游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坐到卧房镜前,为自己易容。
谢缘觉早已在一阵阵鸟鸣声中渐渐醒来,盥洗完毕,遂前往厨房自己为自己熬了一小锅粥,继而坐到花厅里,一勺一勺慢慢吃完,看着颜如舜与凌岁寒朝自己走来,她先问道:“你们昨晚出过门?”
“不敢打扰你休息,便没和你说。”颜如舜立即解释道,“待会儿我们还得有些事办,时间很紧,等我们回来之后告诉你来龙去脉。你已经吃过朝食了?”
谢缘觉闻言很有些好奇,但又不想追根究底地询问,颔首道:“厨房里有粥,你们吃完再出门吧。”
凌岁寒讶然道:“是你自己熬的?你还会熬粥吗?”
谢缘觉确实自幼不曾下过厨,不会做别的菜,但熬粥在她看来和熬药差不多,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尝试。凌岁寒只觉得她在长生谷的日子过得应该颇为辛苦,到厨房以后,一碗粥也吃得没滋没味,忽见不远处“马青钢”终于走出了卧房。
确切来说,是尹若游易容的“马青钢”走出卧房,径直下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