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岁寒挑起双眉打量她片刻,展颜笑道:“那就多谢了。”
话落,转身欲走。
陈娟连忙唤住她,奇道:“那件事,你……你不怪我吗?”
凌岁寒停下步,却不回首:“是我害得你和你母亲流落街头,你不怪我,我干嘛要怪你?你只对不起我师君,以后见到她,你和她道歉吧。我不是她,代表不了她。”
陈娟皱眉道:“可是……可是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胆小,我懦弱,你就不怕……不怕万一哪天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凌岁寒不假思索道:“我既然决定重回长安,迟早都会面对危险,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何况……当年你是受我的连累,我救你是理所应当,我对你没有任何恩;而我先害得你无家可归,命悬一线,这一切源头在我,我本就应该承担责任,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用不着有报恩或补偿我的念头。所以,你说与不说,其实都是你的自由,我难道还能为这事把你灭口吗?”
说完这句话,她便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娟微愕片晌,迅速跟上她的脚步。
岂料回到大厅,只见大厅里竟莫名其妙多出两个陌生女子,穿着两身同样的黄绿衫子,长着两张同样的脸。凌岁寒只遂一思索,遂猜出她们的身份。宁初晴笑道:“我还以为会等你一会儿呢,倒巧,我们刚来,你也来了,我们出去说话吧。”
凌岁寒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谢缘觉,再看了一眼颜如舜与尹若游。
颜如舜道:“她们说要带我们见沈楼主。说老实话,我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久闻沈楼主大名,却始终无缘得见一面。这会儿还很有些期待,走吧。”
不一会儿,她们一行人齐齐出庄,大厅里留下的除了陈娟与众多定山弟子,则是永宁郡主谢丽徽。
其实昨日谢丽徽便已跟随唐依萝来到陈家庄暂住,而凌岁寒等人回庄之时,她正专心唐依萝讨教武功,压根就未察觉到庄子又来了人,直到今日一早她听到院里闹哄哄的动静,她本就是爱看热闹的人,忙忙跑出来,却被陈娟与颜如舜的故事震惊到无以复加,难得安静下来,良久未发一言。这时凌知白瞧了瞧陈娟,又望了望她,最后向自家师妹使了一个眼色,唐依萝立刻起身,拉着谢丽徽也要到别处谈话。
两人来到后院墙角树荫下的石椅旁坐下,这是她们昨日过招的地方,谢丽徽道:“你又要教我武功吗?等一会儿吧,我现在有许多好奇的事情想问你呢。”
唐依萝道:“你想问什么,我待会儿回答你。但这会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先和你商量,本来我们与你约好,你只须在这儿待个一两天,我再送你回家,便能证明尚被关在大牢的凌岁寒无罪,可没想到这计划中途出了岔子……你能不能再等一等,至多再等一天,让我们先想好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当然,你若不愿,我现在立刻送你回去。”
谢丽徽无所谓地道:“没关系的,我还正想和你们多玩几天呢,就算待上十天半个月也无妨。”
唐依萝道:“那么久……你家人会着急的。”
谢丽徽道:“急一急,天又不会塌下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迟早会回去的,等我回去以后,他们自然就不着急了。”
唐依萝面露疑色,歪着头想了又想,期间欲言又止几次,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呢?你是皇室中人,而我们此举是在与朝廷作对呢。何况……当日挟持你的独臂刀客确确实实是凌岁寒,你为什么还愿意帮她?”
“既然挟持的是我,那与朝廷有何相干?她又没刺杀圣人,又没做危害朝廷社稷的事儿,你还为她求了情,本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一次。至于那位尚相公嘛……我很不喜欢他,我一直都感觉他不像好人,你们对付他,我没意见。”
尽管本朝宗室贵女大多都不是温柔和顺的个性,但谢丽徽的刁蛮任性在其中那也是出了名的。唐依萝与她认识时间不短,对她还算了解,是以对她这番话倒不太意外,只是忽然感觉有些愧疚。
“可你再在这儿留下去,这件事传出去,对你名声到底是不太好……要不,今天你今天先回去吧?”
“你刚才不是还劝我再等一等吗?怎么又突然要我回去?我才不干呢,我还没玩够,你答应教我的武功也还没教完,你不许反悔!”谢丽徽仰起下巴,语气突然变冲,“还有什么名不名声的,难道有谁敢在我面前嚼舌根,除非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唐依萝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却不代表这世间别的女子都不在乎。